第6章（第1 / 4页）

她看到从雾气中，走来两个人。大人，孩子。孩子包得像个圆粽子，全身捂得严严实实。大人很高，却因为要配合孩子而把步调放得很慢。

允圣熙澄澈的眼睛里，是最后一点光。

“熙熙。”

阳光乍泄的早晨。

他不吃饭，院里面只能请医生给他打营养针。点点针孔，在白瓷一样的手背上异常刺目，谁看了都心惊，更不消说还有昂贵的费用负担。

弄堂里漂浮着油条豆浆的香味。北京的春天，是大雾弥漫的季节，雾气散去后，便是晴朗的一天。

“……”他终于肯抬头看她，“我要回家。”

片刻，她补充道：“你想吃什么，院长亲自给你做，好不好？”

他绝食，是因为他觉得是她不让他回家。

可是，她不懂他。

“这里就是你的家。”院长一如既往这么劝他，“院里的小朋友都是你的亲人。”

“就吃一点，好不好？”

允洛再见到允圣熙，就是在这样一个大雾散去、晴空未现的早晨。

她坐到床边，拉下他的被子。允圣熙的脑袋露了出来，一双眼睛睁着，却不是在看她。

她正要去买豆浆。买两碗豆浆，一碗送到邻居阿姨那里去，一碗她可以自己留着。

被子里那小小的一团，没有一点动静。

俄而，她攀住他小小的肩膀，望进他的眼睛。孩子的眼睛纯真而透明，似乎一眼就忘得穿。

她这么说。可他不听，刚来这里的时候，就一直哭着要爸爸，要妈妈。而在知道再也要不回他们的时候，他就闹着“要回家”，而最近几天，他不哭，不闹，用绝食这种方式，无声地抗议。

他还是没有反应。她无力地垂下手。

“姐姐在家里等我……我要回家……”

她摩挲他的脸。孩子的脸苍白一片，空无一物的眼睛下，是一道道几乎要刻进皮肤机理般深刻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