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英雄传 附录二 关于“全真教”(第1 / 2页)
据陈垣先生考证,全真教历任掌教,自王喆以后,依次为马钰、谭处端、刘处玄、丘处机、尹志平、李志常、张志敬、王志坦、祁志诚、张志仙、苗道一、孙德彧、蓝道元、孙履道、苗道一(二次接任)、完颜德明。其中谭处端曾任教主,尹志平寿至八十三岁,《射雕》、《神雕》两书中写其早逝,并非根据史实。尹志平号称“清和真人”,乃有道之士,《神雕》一书中将他写得不堪,有诬先贤,新修本中另改姓氏,音同字不同,已非清和真人矣。
元王利用〈无为真人马宗师道行碑〉:“马师钰,字玄宝,号丹阳子⋯⋯山东宁海州人⋯⋯中元后,重阳祖师造其席,与之瓜,即从蒂而食,询其故,曰:‘甘从苦中来。’问:‘奚自?’曰:‘终南。不远三千里,特来扶醉人。’⋯⋯遂心服而师事之。祖师感化非一,师悟⋯⋯头分三髻,三髻者,三‘吉’字,祖师讳也。十四年秋,与三道友言志于秦渡镇,师曰:‘斗贫。’谭曰:‘斗是。’刘曰:‘斗志。’丘曰:‘斗闲。’师曰:‘夫道以无心为体,忘言为用,柔弱为本,清净为基。节饮食,绝思虑,静坐以调息,安寝以养气。心不驰则性定,形不劳则精至,神不扰则丹结,然后灭情于虚,宁神于极,不出户庭而妙道得矣。”
全真七子和以后历任教祖未必都会武功,他们炼气修习内功,主要是健身却病之术。
全真七子都名显当世,他们的事迹在碑文或书籍记载中流传下来。碑文和书籍都很多,重要的书籍有《历世真仙体道通鉴》、《七真年谱》、《终南山祖庭仙真内传》、《甘水仙源录》、《金莲正宗记》、《金莲正宗仙源像传》等。
在《神雕侠侣》书中出现的耶律楚材,是成吉思汗的近臣(“蒙古”两字的汉译,据说是耶律楚材所创),当丘处机会见成吉思汗时,耶律楚材和他时相往来,作诗唱和。但耶律楚材信奉佛教,对于丘处机得到成吉思汗的优待(命丘处机通管天下僧尼,豁免道士赋税差役,但僧人不能豁免)十分不满,在他所著的《西游录》中对丘处机大肆攻击。今人姚从吾先生着有〈耶律楚材西游录足本校注〉专文,详加分析,认为耶律楚材的攻击主要从宗教的偏见出发,不能成立。耶律楚材的儿子耶律铸,亦为蒙古贵官,耶律齐、耶律燕二人则为作者虚构,未必真有其人。
<strong>《长春真人西游记》</strong>
据《续文献通考》及《登州府志》:“孙仙姑不二,号清净散人,宁海县忠显幼女⋯⋯父以配马丹阳,生三子。丹阳既弃家从道,重阳祖师画骷髅劝化之,又画天堂一轴示之。姑弃三子诣金莲堂祈度。重阳赠以诗,改今名,遂授以道要。”
丘处机远赴西域去见成吉思汗的事迹,随行弟子李志常着有《长春真人西游记》(有王国维校注本)一书,详述经过及旅途见闻。
元徐琰〈郝宗师道德碑〉:“郝师大通,字太古,号广宁子,宁海人⋯⋯研精于易,因通阴阳律历之术,性不乐仕进,慕司马季主、严君平之为人,以卜筮自晦⋯⋯乃弃家礼重阳于烟霞洞,求为弟子,重阳⋯⋯解纳衣,去其袖而与之,曰:‘勿患无袖,汝当自成’,盖传法之意也。”《续文献通考》:“广宁坐赵州桥下,儿童戏累石为塔于其顶,嘱以勿坏,头竟不侧,河水溢,不动,亦不伤。”
《长春真人西游记》载有丘处机旅途中的一首长诗:“金山东畔阴山西,千岩万壑攒深溪。溪边乱石当道卧,古今不许道轮蹄。前年军兴二太子(即察合台),修道架桥彻溪水。今年吾道欲西行,车马喧阗复经此。银山铁壁千万重,争头竞角夸清雄。日出下观沧海近,月明上与天河通。参天松如笔管直,森森动有百余尺。万株相倚郁苍苍,一鸟不鸣空寂寂。羊肠孟门压太行,比斯大略犹寻常。双车上下苦敦颠,百骑前后多惊惶。天池海在山头上,百里镜空含万象。县车束马西下山,四十八桥低万丈。河南海北山无穷,千变万化规模同。未若兹山太奇绝,磊落峭拔加神功。我来时当八九月,半山已上皆为雪。山前草木晓如春,山后衣衾冷如铁。”
<strong>全真七子</strong>
<strong>《列仙全传》</strong>
清末广东东莞陈友珊着有《长春道教源流》八卷,考证王重阳曾起兵与金兵相抗,其中说:“王重阳,有宋之忠义也⋯⋯据此则重阳不惟忠愤,且实曾纠众与金兵抗矣。金时碑记,有所忌惮,不敢显言。”
《列仙全传》是明朝万历年间刊行的一部有文有图的道家传说故事书。
元姚燧〈王宗师道行碑铭〉:“玉阳体玄广度真人王处一,宁海东牟人⋯⋯尝俯大壑,一足跂立,观者目瞬毛竖,舌挢然不能下,称为‘铁脚仙’。洞居九年,制炼形魄。长春颂以诗,有‘九夏迎阳立,三冬抱雪眠’语。出游齐鲁间,大肆其术,度人逐鬼、踣盗碎石⋯⋯或以为善幻诬民,因召饮可鸩。真人出门,戒其徒先凿池灌水,挠而浊之,往则持杯尽饮,曰:‘吾贫人也,未尝从人丐取。今幸见招,愿丐余杯,以尽君欢。’与之,又尽饮,归,解衣浴池中,有顷,池水沸涸,以故不死。⋯⋯或谗其善幻,世宗试而鸩之,见不可杀,悔怒,逐谗者。”
丘处机、李志常一行,在西行途中见到成吉思汗攻破花剌子模诸城后屠戮之惨,《长春真人西游记》中有云:“方算端(即苏丹,回教国王)之未败也,城中常十余万户,国破而来,存者四之一。”
金秦志安〈长生真人刘宗师道行碑〉:“刘先生处玄,字通妙,号长生子,东莱之武官庄人⋯⋯承安丁巳,章宗召问至道之要。先生对曰:‘寡嗜欲则身安,薄赋敛则国泰。’”《元史.丘处机传》:“丘处机,登州栖霞人,自号长春子⋯⋯金宋之季,俱遣使来召,不赴。岁己卯,太祖自乃蛮命近臣彻伯尔刘仲禄持诏求之⋯⋯处机乃与弟子十有八人同往见焉⋯⋯经数十国,历地万有余里⋯⋯既见,太祖大悦,赐食,设庐帐甚饬。太祖时方西征,日事攻战。处机每言:‘欲一天下者,必在乎不嗜杀人。’及问为治之方,则以敬天爱民为本。问长生久视之道,则告以清心寡欲为要。太祖深契其言,曰:‘天赐仙翁,以悟朕志。’命左右书之,且以训诸子焉。于是锡之虎符,副以玺书,不斥其名,惟曰‘神仙’⋯⋯时国兵践蹂中原,河南北尤盛,民罹俘戮,无所逃命。处机还燕,使其徒持牒招求于战伐之余,于是为人奴者得复为良,与滨死而得更生者,毋虑二三万人,中州人至今称道之。”
近代史家新会陈垣先生着《南宋初河北新道教考》对全真教甚为推重,书中说:“自永嘉以来,河北沦于左衽者屡矣,然卒能用夏变夷,远而必复,中国疆土乃愈拓而愈广,人民愈生而愈众,何哉?此固先民千百年之心力艰苦培植而成,非幸致也。三教祖之所为,亦先民表现之一端耳。”后记中又说:“⋯⋯觉此所谓道家者类皆抗节不仕之遗民,岂可以其为道教而忽之也⋯⋯诸人所以值得表扬者,不仅消极方面有不甘事敌之操,其积极方面复有济人利物之行,固与明季遗民之逃禅者异曲同工也。”
金密国公金源铸〈谭真人仙迹碑铭〉:“谭公处端,字通正,号长真子,初名玉,宁海州人,其父即镠镣之工,每以己生资济贫窘⋯⋯往执弟子礼,重阳使宿庵中。时严冬飞雪,藉海藻而寐,重阳展足令抱之,少顷,汗流被体,如罩身炊甑中,拂晓以盥余水使涤面,月余,疾顿愈,由是推心敬事。”王重阳伸脚令谭处端抱住,谭感全身发热,当是王重阳以内功为他治病,盥余水中可能含有药物,涤面月余而大麻疯病痊愈,这说法自比〈全真教祖碑〉中简单的叙述更能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