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情怀(第1 / 2页)
青丘姥姥盈盈闪动的光影竟有一丝颤栗,像是在抵御着某种令她异常恐惧的情绪,半晌之后艰涩道:「龙头等的,就是你开启《云篆天策》的那一刻。」
花纤盈也是被花千迭排除在外的人选之一,小姑娘也没闲心计较,蹙眉问道:「爷爷,这小玻璃罩真的能够镇住冥海,不令它喷发泉涌么?」
花千迭叹道:「人力终是有限,岂可与天地之威相争?我们能做的,只是尽人事、安天命罢了。走一步,算一步,总好过睁眼等死。」
白老七终于憋不住了,牢骚道:「这算什么狗屁主意?早也是死,晚也是死,还不如省点力气留着黄泉路上喝酒、赌牌玩儿。」
众人尽皆忧心如焚,听得这番狗屎良言,无不怒目以视。
白老七得意道:「你们为何不问问我是否还有更好的法子?」
血奕天。地动山摇,轰声鼓荡,如同置身在一座恐怖的铜炉里。众人各展魔宝神兵,形成一团流光溢彩的球状结界,伫立于一片高崖之上。四周奔流的焰光与气浪,一波连着一波,撞击在结界表面,迸击起串串夺目的光花。魑魅浆自渊底窜腾,犹如从牢笼里释放出的野兽凶猛,疯狂地咆哮着,一路狂奔。金芒泛滥,那是一蓬蓬让人谈虎色变的极冥魔罡,若有一丝一毫飘溢到地表上,就足以夺去千百苍生的生命。「喀喇喇、喀喇喇!」下方血炎晶铸成的悬崖峭壁,不间断响起崩裂之音,一股股血雾混合着极冥魔罡乘隙涌入,粗暴地蚕食着内部的晶石。悬崖在抖,血奕天在动,整个天地都在战栗。每个亲眼目睹此情此景的人,内心也不断的颤抖。花纤盈的俏脸原本已丧失了血色,但在浓烈红光的映照下,却是一片通红,她紧紧抓住邓宣的手,掌心里全是冷汗。她想说什么,可惜,声音被天地间无与伦比的宏声完全掩盖,只有邓宣注意到了她的唇动,运功说道:「冥海,真的爆发了。」
花千迭道:「现在不过是爆发的前奏曲,否则咱们哪能安安稳稳地站在这里?待到冥海喷涌全部发动,整个血动岩将在短时间之内完全坍塌,首先化作废墟的是青木宫,然后,从底下崩流出的冥海,会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四方扩散,把所经之地全部化作它的一部分。
「届时冥海魔物也会随之狂涌而出,四处横行吞噬苍生,除了极个别修为极高人士,其它的,人也好,兽也好,甚至这人间的千年繁华也好,都将在数个时辰内,尽皆化为乌有。」郝城听得不寒而栗,不自觉打了个寒颤,问道:「那我们还有多少时间?」花千迭摇头道:「我不知道,也许三五日,也许一两个时辰,也许就在下一刻。」邙山双圣道:「那……实在不行,大家各自有多远逃多远,管他娘的!」
仇厉冷笑道:「逃?天毁了,地灭了,仇某愿听两位指教该如何逃?往哪里逃?」说话间,木仙子携着花千放和顾幽风赶至,三人的模样均是狼狈不堪。花千迭神情一松,问道:「东西取来了?」木仙子飘落高崖,点了点头,喘息道:「多亏周长老襄助,不然属下险些到不了血奕天。」双手捧起一个半透明的深蓝色琉璃罩,小心翼翼送到花千迭面前。花纤盈端详琉璃罩,见它有婴儿拳头大小,表面光滑闪着荧荧蓝光,壁上镶嵌有一圈八颗金灿灿的宝石,交映生辉。在琉璃罩的底部,镌刻着一道形似八卦阵图的发印,盈动起阵阵璀璨的深蓝光芒。她生于青木宫,长于青木宫,却从未见过这宝物,不由好奇道:「这是什么?」「它没有名字。」花千迭接过琉璃罩,回答说:「我只知道,青木宫中每一个人,无论妇孺幼小,为了它可以舍弃生命,因为,我们如今只有用它来努力延缓冥海喷涌的速度,但愿咱们能逃脱此劫。」花纤盈这才明白,众人守在崖上是在等木仙子取来宝罩。但这玩意儿在此之前从来没用过,到底管不管用?又能坚持多久?花纤盈不禁满腹疑窦。花千迭问道:「诸位,方才老朽传下的御宝真言是否已尽数牢记?如果有什么地方尚未明了,请尽管垂询,稍后一旦启动此宝,容不得任何人半点差错。」众人肃穆道:「记下了!」也有不说话的,只用力点了下脑袋。白老七插嘴道:「是什么御宝真言,也教给咱们兄弟如何?」凌幽如干脆利落道:「你们两个再乱讲话,就是在逼凌姑奶奶乱放潜焚蛊。」白老九悻悻退藏到林熠身后,才小心翼翼道:「怕了妳这恶婆娘。」花千迭道:「老夫这就祭起宝罩,不知哪八位朋友愿意打这头一阵?」石品天抢先道:「上阵父子兵,打仗亲兄弟,我老石和左寒先上!」仇厉、顾幽风没有多言,默不作声出列站到了石品天的身侧。紧接着是邓宣、木仙子、花千树,叶幽雨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走出。
花千迭颔首道:「第一阵人已足够,剩下的各位请静心调息以作候补,千放,你将御宝真言传给凌长老,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量。」
花千迭心头一动,赶在其它人喝骂前问道:「请问七兄,你有什么好方法?」
白老七道:「你们都吓傻了么?早在两年前唐守隅不就说过,他日浩劫降临,惟有林兄弟能力挽狂澜,平定冥海么?大家伙儿还瞎忙活什么,咱们直接请林兄弟出手把冥海搞定了就是。」
其实,这个念头几乎在所有人的脑海里,都翻来覆去转了好多遍,只是林熠未曾开口,众人也不敢擅自提出而已,如今最后的窗纸被白老七点指捅破,没一个人再接话茬,或沉思不语,或低头打量着喧腾的冥海,好似没听到一般。
白老九浑浑噩噩地问道:「哎,你们怎么都不说话?我兄弟的主意如何?」
石品天嘿嘿笑道:「两位白兄所说的事,我老石的确也听说过,可那毕竟是虚无缥缈的所谓预言,当不当得真,谁也说不准。」白老九哼道:「千仞神木不是就被林兄弟一箭射散架了的么?其它不管,只凭这点,老天爷也该注定冥海要由他来摆平!」林熠自立在高崖上,便不发一言,似乎在聚精会神地思索问题。邓宣看了他一眼道:「花宫主,我有一事不解,如果那预言确凿无误,冥海的爆发最早也应该是一年后,为何会突然提前?」花千迭摇头道:「这个我也回答不了,兴许是天意所致,不愿瞧见咱们正魔两道在昆吾山进行血战,横尸遍地,索性先一步把所有人都解决了,也好图个耳目清净。」石品天喃喃道:「他***,死就死罢,二十年后─」蓦地想到从此人间不存,根本不可能再有什么二十年的事情,无可奈何地干笑了声,打住话头。林熠忽然问道:「花宫主,依你的预计,宝罩能够支撑多少个时辰?」花千迭一喜,与林熠互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均读懂了对方的意思,他沉吟片刻,似乎是在计算己方的实力,而后回答道:「冥海何时完全爆发,老夫难以断言,所以这时间拿捏上颇为困难,不过坚持三到五个时辰应该可以。」林熠轻吁口气,道:「三五个时辰,应该足够用了,那就有劳诸位在此坐镇。」木仙子喜道:「林教主,您真的可以阻止冥海泉涌?」数十双眼睛齐刷刷凝视林熠,人人都透露出欣喜与期待的神情,如同在漆黑如夜的风暴海上,寻找到了一座伫立在不远处的灯塔。林熠淡然一笑,回答道:「我想试上一试,但是否能够成功,却不敢断言。」白老七一拍巴掌道:「我就说林熠一定有办法,大家这下都该相信了罢?」众人明白,林熠并不是邙山双圣,他如果说愿意试上一试,那至少也该会有七八成的把握。每个人悬着的心不觉都有了着落,这才感到不知是由于冥海波涛的热力,还是自己内心的无比紧张,身上早已汗出如浆。孰知林熠袖口猛地掠出一道光束,在他面前幻化作青丘姥姥的灵魄,面罩寒霜,用不容置疑的口气道:「林熠,你绝对不可以。」林熠问道:「难道妳还有更好的办法可以制止眼前的灾难?」
至于邙山双圣,虽功力不俗,花千迭却不敢劳动他们两位的大驾。
邙山双圣闻言满心不服不忿,刚想发话质问,突感到有两束冰寒的目光射来,嗓子眼便有点发干,低头暗道:「一堆烂口诀,稀罕!再说,难道咱们兄弟就不能竖起耳朵偷听么?」
花千放问道:「大哥,要不要我再上去一次,多召集一些人下来助阵?」
花千迭心里苦笑道:「各家的顶尖高手多半已聚集于此,剩下的,光是穿越血盏天和血炎天都凶险万分,哪里还有余力助阵?况且万一我们这些人全都不幸葬身血动岩,也得给各家留下点精英,免得不等天地大变,先被正道的人给灭了。」
这番心思,他也无意对花千放表明,只是回答道:「不必,暂时这里人手已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