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赎票(第2 / 5页)
五鹿浑口唇微开,抬掌一掐眉关,柔声缓道:“单杀一个八大王,后面怕是还要出个九大王十大王;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然则眼下,满城千只眼万只耳正朝着八音山方向。莫说杀了八大王,即便损几个喽啰,折几对手脚,怕也得立时传得街知巷闻方是。”
“那便直言出庄杀人者并非楚大哥,有何不可?”
“这个关节,旁人岂会在意你我是否乃山庄中人?论及益处,不是不如是;故而,是也得是,不是也是。”
“那贼人既抢了郡主,那我等便扮个延久府兵,这样不就顺理成章脱了楚大哥干系?”
胥留留闻听此言,即刻思量起早些时辰王府管事那话中带话的倨傲模样,哼笑一声,轻声缓道:“且莫说王府尚来山庄求助,单言那管事之辞,怕是王爷断不欲将郡主被掳之事白于天下。”
“既知楚公子难以缚剑出庄,我辈亦不好携兵久候。唯盼天明,午时过半,八音山脚,不见不散。”闻人战眉头一攒,两腮一鼓,抬声见怒,“好个八大王,原来早知楚大哥为家规所拘,这方如此胆大包天,有恃无恐!”
楚锦轻嗤一声,面上却是一派浮云薄态,目睑开阖之间,轻声嘲道:“这八大王身边,倒也有粗通文墨之辈。思量之深,莫可小视。其既知庄上规矩,这便特意昭告全城,楚某欲以财帛化此干戈。一来,我庄以乐助为根基,既知郡主涉险,必得依其心意老老实实舍出银子去;再来,楚某不可于山庄之外动武的规矩,远近皆知,若近几日那八大王有甚好歹,城民不消细想,也必得将此事算在楚某头上。此一举,既可求财,又可自全,那八大王,倒还真真有些个手段。”
“楚大哥可是说,明日一早,我等不能暗往八音山了?”
楚锦强扯了唇角,佯笑轻道:“战姑娘,你等若真上了八音山,无论生擒,抑或活剐,只要那八大王再不能安安稳稳作他的山大王,楚某日后,怕是更无消停时日,炎凉曲直,难分庄内庄外。”
闻人战思忖半晌,陡地一侧面颊,嘟嘴叹道:“思来想去,还是未解其意。杀那匪首,怎就同这赎票救人不能共得?若是明早一刀结果了八大王性命,岂非还为楚大哥省了万两银子去?”
闻人战唇角一抿,目珠一转,踌躇半刻,这方解了内里关窍。
“那八大王,倒也并非一介莽夫。瞧这心机,我尚不及。”闻人战叹口长气,垂头嗟道。
楚锦见状,眉眼一飞,单手将那信札团作一团,缓声慰道:“此一事,现下也算不幸中之大幸。既可以一万纹银换郡主平安,大事化小,息事宁人,楚某乐见其成,岂会不为?只是,家父重义,楚某贪名;山庄上下,自认言虑所终,行稽所敝。怎想着,庄内旧矩,现下竟为一帮鸠合匪人肆意拿捏,反作了楚某软肋,迫着在下不得已谨小慎微,缚手缩脚。浮名如枷,累人不浅……”一言未尽,楚锦摇眉,且笑且叹,面上已见不忿。
胥留留闻听此言,亦是蹙眉,唇角一抿,立时接应道:“楚公子,明日可要亲往八音山送银?”
“那八大王,怙恶多年,除却昨日宝继庵上不知内情冲撞家母,其从未同我一笑山庄有些微牵连。其既知我规矩,想来之前多有避讳,闪躲不及。此一回,其却指名道姓,大放厥词,非同山庄生出些瓜葛嫌隙。这般所为,怎不稀奇?”
闻人战听了楚锦此言,一对杏眼圆睁,口唇吧唧着,疾声厉道:“寻衅寻到了眼帘前,找岔找到了头壳顶。楚大哥岂非更得施以颜色,好教那帮贼人知晓厉害!”
五鹿浑同胥留留对视一面,齐齐失笑,候得半刻,五鹿浑方整理颜色,柔声应道:“人非不可杀,然则却不可于这个关节杀。即便我等要往八音山除害,也得待赎票一事时过境迁,方好施为。少则一两月,多则小半年。若非如此,那从未同山庄有甚干连的八大王,方同楚公子有所牵扯,这便立时为人取命,你当旁人以为此举何家所为?”
胥留留摇了摇眉,浅笑晏晏,一面抬臂招呼闻人战入座,一面轻声附和道:“若说楚公子方应了赎票之辞,八大王随后便为人斩杀,你教旁人怎不寻思着此乃楚公子刻意安排?真若这般,那些不解楚公子为人的,难免先诬其之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养匪自重,坐视不剿;再讥其现下疼惜财帛,自毁承诺,两面三刀,假仁假义。即便旁人知晓楚公子心性,不添口舌,若然日后又有所求同庄规相悖,你教楚公子何以自处,应是不应?”
“我便悄无声息宰了那贼首,再令旁的匪人莫要泄出消息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