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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恩怨(第2 / 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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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枕流原本已经想好,今天无论如何得拉上赵老师去撮一顿,地点就定在路南的那家神往已久的烤鸭店,秋冬进补的好所在。正巧开学前刚得了笔进项,没有春节假期的妈妈寄回来足以使他提前实现三步走奋斗目标的压岁钱,请个小客自然不在话下,也好顺道把“横财富”化作“夜草肥”。可任凭他磨烂三寸之舌,赵冉就是咬定晚上另有安排。这位连所里例行聚餐都常不凑热闹的淑女不像是那种业余生活丰富的类型,不知今天忌什么皇历,愣是心事重重地匆匆告辞,弄得小胖子那顿依然自说自话的烤鸭嚼得很不对滋味。

“可惜吴泓老师去香港了,否则多幸运啊,能整天守着这么个大专家,”赵冉一边鉴赏着通天般高大的书橱,一边不忘恭维着远在天涯的老树新花。平心而论,吴泓教授主攻的近现代欧美语言学研究近年来发展很快,他那一代“大专家”早已没有任何优势可言,好在我们这个国家在对待“历史遗留问题”时,良心倒还没都让狼叼去,至少学术界如此,即使不再来之能战,也好歹算是给体面地束之高阁了。

徐枕流正被从天而降的以德报怨弄得不知所措,便想借此良机也赞美赵老师一番,权且算做微不足道的谢礼。可似乎今天该着要欠足人情,他刚蓄势待发,客厅里不知趣的手机却适时哭闹起来,若置之不理反而显得刻意,只好忍气吞声地跑出去看个究竟。

原来是程毅,说陆远航发了点儿低烧,正在宿舍将养。内容很简练,就像例行公事的通报文件。

千万年前,原始人类发明文字,本来为的是在在不能面对面时进行信息沟通。但随着社会交际的扩展,大家发现,若你不想和某人当面锣、对面鼓时,也可以拜托书面语言帮忙,比如宣战书、绝交信等等。之所以在有电报伴随着电话、短信陪同着手机,恐怕也是这个道理吧。

记得远航曾经提起过,今天中午要去和刚刚从上海开会归来的魏一诚见面,不知在外面冲撞了哪路花神,回到学校就“游园惊梦”了。中医理论认为,当气郁不畅引发的虚火和外感风寒交攻于体表时,便会导致头痛发热,从陆远航的症状分析,大概正犯了这条。表面看起来似乎是没注意春捂秋冻,可根据辩证的中医学说究其根源,却是在去年那疯玩疯闹的季节里内火积聚而埋下的隐患,正所谓“一夏无病三分虚”。要不是当初一着不慎,何至于弄得如今步步被动。所以说,光解表温补只能管一时之用,若真要斩草除根,还得以毒攻毒,也就是医理上所讲的“冬病夏治”。

顺着小姑娘飞扬的手臂望去,三楼的一个窗口探出个小分头,大概就是刚才那声呼唤的出处。虽然看不分明,但从略带大河气息的中原官话和毫不扭捏的举止中看来,女孩儿的眼光大概还算不错。原来那位传说中似乎遥不可及的博士哥哥就潜伏在眼皮底下,可惜这个重大发现着实没什么市场价值,要真把同样官司缠身的魏家老爸喊来捉奸成双或者胁迫她跟远航签署个互不干涉内政协议,那乐子可就大了。

等似乎并不避人的魏丹笑吟吟地颠上楼去,长吁口气的枕流才眼观六路地猫出来,回头看时,他不禁哑然失笑,自己刚才一直躲在开学大扫除时被擦得洁净如新的玻璃门后,非但起不到任何隐蔽效果,滑稽的仪态恐怕还会格外吸引眼球。自作聪明的人们常常就会这样,自以为天机不可泄漏,其实早被有心人看了个无处藏身,就像动物园里每每背过身去吃花生的猴子。正如蒲松龄点评的那样:“禽兽之变诈几何哉?止增笑耳。”

常言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推而广之,大概所有让人无所适从的事情都会结伴而来,比如惊吓。徐枕流刚刚溜回家门口,还没来得及定神,又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好在,这次换成了轻柔的女性:“枕流——”男孩儿手里刚买的报纸颓然落地。

“对不起啊”,熟悉的红色风衣蹲下身去:“吓你一跳吧,”原来是导师赵冉。她对自己向来很和气,而且不是批发给院长公子的那种一望而知的流于表面;比如那充满慈爱、似乎能够融化掉所有戒心与仇恨的目光,更像是在面对着自己的亲人。可惜赵博士暂时还没来得及招徕更多弟子,无法从比较中分出真伪。

“您怎么来了?”脱口而出之后,男孩儿感到有些不妥:“开学这阵儿净瞎忙了,那天本打算去所里看看您的。”其实,自打半个月前赵老师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他自己已经“荣归故里”,枕流始终在东摇西逛地悠闲着,倒也并非不懂得长幼有序,只是实在不大习惯那种淡乎寡味的接风洗尘。

说来也怪,远航那边按兵不动,反倒由程毅通风报信,屈指可数,这已经不是头一回了。向来喜欢打电话的程毅却仅仅发了个短信了事,恐怕也大有深意值得挖掘,既然不想让他这个“第三者”插手,枕流倒巴不得能有人替自己费心费力地“专美于前”呢。

扔下手机,跑进里屋连天书架前的徐枕流刚准备“上回书,咱们说到…”,却发现赵老师的神色有些异样,竟有些像做错事被大人抓到的小姑娘那样慌张:“这个……”细看处,才发现她手里捏着本似曾相识的旧笔记本。

“哦,”枕流凑上去,记起原来是去年秋天收拾东西准备搬来时从家里抽屉后面发现的那个破本儿:“好像是我爸的,您在哪儿找着的?”自从拿来后不久,它便不知了去向,马马虎虎的男孩儿也没当回事儿,不想今天却被初来乍到的赵冉逮个正着,真是缘分呐。

她指了指书架的顶层,犹豫一下,踩上旁边的小凳,把本子重新搁了回去。不知是不是由于暖气的肆虐,下来时,赵博士白皙的双颊有些涨红:“怎么…怎么会在这儿?”

“嗨,我在家打扫屋子时找到的,”枕流很纳闷儿,自己绝不可能把笔记本丢到根本就没爬上去过的那个角落,吴雨也从不乱收他的东西,真是活见鬼。书上说老狐成精,或许搁久了的字纸也能化白为黄吧:“想拿来当字帖的。”小胖子胡乱编了个理由,不过,奶奶倒是多次拿父亲那一手潇洒的柳体来警策过自己。

“我也是正好过来办事儿,”她提起门口墙边的两个白色塑料袋,这阵势,赵冉反倒像是来给导师上贡的:“吴雨每天都很晚回来么?”看起来,她们二位似乎相交不浅。

“没有,没有,”徐枕流慌慌张张地半晌才拨开门锁:“她今儿好像要去哪个学生家,早上说来着,”好像全世界的老师都习惯在同一天集体出击,就像国际刑警统一行动而把贩毒团伙一锅端那样。

坐定,枕流刚想起似乎该去拿点儿什么喝的,赵冉已经打开其中一个袋子:“听顾老师说,你好像在找这套《哲学译丛》,我那儿刚好有。”男孩儿看到,最上面那本是马尔库塞的《爱欲与文明》,这套书年初刚刚出齐,几天前打电话去问时都尚未到货,从封面的崭新程度看,似乎不像是“刚好”有的:“那是几只南京板鸭,没带别的,你从小就是食肉动物,”赵冉笑着,却没有再掀开另一个口袋,只是朝茶几远处推了推。

《出埃及记》(写作于公元前1290年或1445年)中曾经恶狠狠地说过:“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对待伤害你的家伙,千万别心存妇人之仁。可同样是《圣经》,到了《罗马书》(写作于公元57年)那个时代,则教导信众们:“你的仇敌若饿了,就给他吃;若渴了,就给他喝。”基督徒们看起来似乎越活越抽抽儿了,这即便不算助纣为虐,也至少有点儿缺心眼儿,左脸刚挨完一记耳光,又要把右脸凑上前去。但经文随后的解释却让人振聋发聩:“因为你这样做,就等于把炭火堆在他的头上。”的确,报复他人只能增加仇恨,就像用海水解渴一样,永远没有了结的那天。相反,以德报怨,不但化敌为友,而且能把你失去的加倍补偿回来。

受过纯正西式教育的赵冉博士大概是懂得这个道理的,否则也不会连脑白金都没收到时反而主动去登学生的门,换成别人,恐怕早就要在背后骂徐枕流已经养尊处优得太不通人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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