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客行 第二十章 祥麟公子（第1 / 8页）

这三寸丁似的小童，大模大样地向落魄少年一叫阵，而且满嘴的老太爷、小太爷，还不住地用袖口抹鼻涕，这一来把四周茶客更是逗得哄堂大笑起来。

“有什么新奇？”小男孩对小女孩说，“我还不是一样打中乌龟的头！”

落魄少年这个气可就大了，看到这三分不像人的侏儒也向自己喝五骂六，耀武扬威起来，直气得半天说不上话来。

说着冷哼一声，双手一按桌面，作势欲起……

两个老人年纪都很大了，但相貌生得甚为奇特。一个长着满头红发，周身皮肤粗糙黝黑，唯有眼鼻紧处长得鲜白柔嫩，一双精光四射的小圆眼，身穿一件百补纳衣，拱背缩肩，乍看真像马戏班的大马猴一般。

“老师，且住！”坐在二老对面的小童，突然往起一长身，向冬烘先生说道，“有事弟子服其劳，杀鸡焉用宰牛刀！收拾这小子，哪里还要您老人家亲自动手，让弟子来教训教训他。”

江边树荫下有一个茶座，坐着二老一少，正在以极为鄙视的眼光望着落魄少年。

冬烘先生沉定地点了点头，又坐了下去，小童从竹椅上滑了下来，摇动着两条罗圈腿向落魄少年走近……怎么说小童是从竹椅上“滑”了下来呢？原来小童身形奇矮，坐在竹椅上两脚不着地，茶座的竹椅又高，因此这身形奇矮的小童，离坐时是身形一挺，屁股顺着椅面向下一滑，才双脚落地。

冬烘先生把“你”叫成“汝”，把“狗”称作“犬”，惹得周遭茶客又是一阵哄笑！

“哎！真乃顽冥不灵！”冬烘先生脸孔一沉，叱道，“老夫不是叫汝，难道是叫犬吗？”

这一下子，落魄少年再也忍不住了，不由怒道：“老先生满嘴斯文，却出言不逊，想必也不是什么正经读书人，小可若不看你那么大年纪，哼！”

落魄少年强压住满腔怒火，假装不懂地问道：“老先生是叫我吗？”

落魄少年话中之意虽未明说出来，但也从那一声冷哼中听出来了。

这公羊嗓门又高又尖，分外刺耳，而且声音非常之大，叫得人人都听到了。落魄少年离得很近，闻言身不由己地扭头望去。

落魄少年一看这小童身高不满三尺，却长了一个超乎常人的大脑袋，大头大脸上，小鼻子小眼都挤在一块儿，尤其小童生着两条罗圈腿，上唇挂着两条鼻涕，而且奇丑无比！

落魄少年想到这里，头一低，加紧脚步，想赶快离开这尴尬之地……谁知偏偏有人找他的麻烦，就在落魄少年快离去之际，突听一个公羊嗓门叫道：“嗨！老二呀！你方才还说什么‘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决不可忍辱偷生，忝颜活在世上’。如今叫我老人家看来，世上多的是缩头乌龟，少年无志之人，受了人家侮辱，还不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四周茶客一看小童这份长相，先忍不住“嗤嗤”发笑；那小童却大模大样，摇动着两条罗圈腿走近落魄少年面前，大马金刀地一站，用手一指落魄少年的鼻子，叫道：“哎！你小子得罪了我师父老太爷！只要给我这小太爷磕个响头，那么，我小太爷便代你小子向师父老太爷求求情，师父老太爷也许会饶了你！你若不然，哼！别说师父老太爷会发脾气，就是小太爷也不饶你！”

数百茶客更是哄堂……两小孩虽是童言无忌，但一语双关，又加上周遭茶客一阵大笑，只把落魄少年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两只眼睛瞪得滚圆，要想发作，无奈对方仅是两个不懂事的孩子，又觉得不便发作。于是，他叹了一口气，心想：命乖运又蹇，时被鬼姞揶揄！自己什么样的气都受过了，又何必跟两个孩子一般见识……

落魄少年一口怒气从肚子里直冲脑门，但他尚未发作，那冬烘先生模样的老人却招手叫道：“过来！”

谁知落魄少年此言一出，却把那一旁的赤发老人乐坏了。只见他笑得前仰后合，拍手跌脚，哈哈大笑声中，以他特有的公羊嗓门说道：“哈哈哈……文老二！哈哈……你一天到晚感叹斯文扫地……哈哈哈……现在可真是斯文扫地了，哈哈……这小子说你不是正经读书人，哈哈……”

夏穿冬衣的瘦小老头，双手拢袖，皱眉挤眼望定落魄少年。这瘦小老头上唇蓄着两撇小胡子，一个大红酒糟鼻子，摇头晃脑，一边嘴中还文绉绉地吟道：“吾兄言之不谬也！”生就一副三家村冬烘先生的模样。

冬烘先生被赤发老人笑得吹胡子瞪眼，鼓着腮帮，怒向落魄少年叱道：“粪土之墙！粪土之墙！孺子真不可教也！老夫叫汝，汝不过来。还胆敢辱骂老夫！哼！”

坐在貌似马猴的老人对面的那个老人，虽然不那么不堪入目，但瘦小枯干，头戴大毡帽，身穿厚长袍，在溽暑天气，光是这身穿着就够使人觉得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