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第1 / 3页）
李小山没有回头，她依旧呆坐在原处。她觉得很累，从心底发出的那种累，让她一动也不想动，只想就这么待着，不用说话，不用见人，不用思考。可惜，不行啊，还有那么多张嘴在等着她喂，还有那似乎遥不可及的目的地在等着她去抵达，还有这人吃人的世界在等着她去面对。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强迫自己站起来，走到纸箱前，低头翻找。她翻出一条牛仔裤套在身上，原本合身的裤子如今肥出一大圈，走不了两步裤子就会滑下来，她不得不继续寻找腰带。腰带没找到，她随便用一根鞋带把裤子系住，然后又开始翻找外套，她之前穿着的那件羽绒服被洗了，因为没有暖气，晾了两天还没有干透，她只能去找别的羽绒服穿。
“唉，早知道就不买这个颜色的了。”
李小山拎着手中的白色羽绒服，心里满是惆怅。她抚摸着衣服上面点缀的精致蕾丝和绣花，实在是舍不得穿着它出去。这件羽绒服她很喜欢，只是一直觉得贵舍不得买。但她实在是喜欢这件衣服，短款，修身，银色的丝线在袖子和前襟上绣出华丽的花纹，身后饰有一层完全由蕾丝构成的表层，微微向后翘起，像是公主美丽的裙摆。这件衣服让她想到婚纱，在橱窗灯光的照射下，洁白璀璨，令人心动。每次路过这个橱窗，李小山总是会忍不住多看几眼。后来方晨就偷偷地买了下来送给她。衣服其实并不合身，因为那个时候的李小山太胖了，最大号穿在她身上也是紧绷蹦的，系不上拉锁，但是这一点都不影响她收到时的雀跃心情。离家的时候，她小心地把这件衣服装进了背包，无论杨莉怎么说这件衣服不合身颜色太浅不适合穿之类的话也不肯拿出来。
李小山神使鬼差地解开了羽绒服的拉锁，然后小心地把它穿在身上。曾经勉强才能套上的衣服如今轻松地穿了进去，扣好扣子，李小山站在电视前，仔细地看着自己的样子。梦想中的衣服如愿上了身，只是穿着这件衣服的李小山却没有像想象中那样，被这件衣服衬托得多么高贵动人。她看着自己的倒影，仔细地整理着衣服的下摆，她又嫌光线不足，刷的一下拉开窗帘。银色的绣花在冬日上午温暖的阳光中闪着点点光芒，就像摆放在橱窗中那样。只是，倒影中的她，顶着蓬乱的碎发，穿着肥大不合身的牛仔裤，睡衣过长的下摆从羽绒服下面钻出来，再加上她憔悴枯槁的面容，活生生的就是一个突兀地出现在聚光灯下的丑小鸭。
末世之普通人的求生之路
笔趣阁 【 】，无弹窗，更新快，免费阅读
李小山返回自己的房间，在床边坐了下来。此刻在她身上完全找不到刚才的锐气，剩下的只有深深地疲倦。她侧头看向床尾处摆放的电视机，屏幕上倒映出一个满面疲惫的憔悴女人。她久久地盯着自己的倒影，越看越觉得陌生，她几乎认不出这张她看了27年的脸，不仅仅是因为那凹陷的脸颊和乌青的眼圈，她在自己的眼神里看到了从未在她身上出现的东西——冷漠。
李小山并不博爱，她像许许多多与她同时代成长的独生子女一样，有着自私的缺点，她并不会时时处处地为他人着想，她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崇高的理想，也没有过人的勇气，她向往的只是相对独立的普通人的生活。可是，她也从未冷漠地对待过这个世界。看到跌倒的老人，她也许不会上前搀扶，但是却会拨打报警电话，然后默默地守在一旁直到确认老人被警察接走。看到受伤的动物，她也许不会把它送去宠物医院精心照料，但是她会去最近的商店买点吃的和水放在它的身边。总之，她没有普度天下的菩萨心肠，她有的只是小小的善良。
李小山觉得自己内心深处的什么东西在她没察觉的时候已经悄悄发生了变化。她学会了要挟，恐吓，欺骗，她心里那块小小的柔软之处已经消失不见了。此刻的她，不会因为苛刻那些她不在乎的人的饭食而有分毫的内疚。如果说在牺牲那一家人的性命助他们逃离村子时，她还会感到抱歉，那么现在，她会在必要的时候直接把那些她心中的废物亲手推进丧尸堆。
李小山苦笑着，脱下了这件华美的外套，小心地把它折好，小心地把纸箱里的所有衣物拿出来，小心地把羽绒服放在最下层，又小心地把拿出来的衣物堆放在上面。她的动作缓慢仔细，带着某种独特的虔诚，她觉得，自己好像亲手埋葬了一个自己的梦。
之后，李小山利落地翻出一件因为款式陈旧而许久不曾上身的蓝色羽绒服套在身上，然后在背包里装进诸如水、绳子、空袋子之类的必备用品。最后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武器，李小山离开了房间。
李小山背着背包从楼上下来时，方晨正站在一楼大门口等着她，见李小山走过来，他习惯性地伸手将李小山身上的背包接过来背在身上。这种不经意的小动作让李小山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然后在方晨的眼神与她交汇之前，又转过头去。杨莉从餐厅出来，满脸担忧地上前抱了抱李小山。李小山反手拍拍她的背，用嘶哑的声音低声安慰着她，夏至也走了过来，李小山对着他轻轻点点头，然后挣脱了杨莉的怀抱。夏至递给她一张纸，纸上潦草地画着简单地图。她看了一下，距离他们最近的是几家彼此相距不远的商铺，有售卖各种调料干货的杂货铺，有卖蔬菜水果的店铺，还有一家面积很小的商店，离这个旅馆大约有两个路口远。而下一处可能找到食物的地方，则要沿着道路向前走五六公里，那里有商业街。夏至把魏荷香告诉他的路线讲给李小山听，她没再多问什么，直接把地图塞进了口袋。
“这儿交给你了，如果我们两天没回来，你们就直接走吧。”李小山对夏至说道。
她咧嘴笑了一下，屏幕上的脸也跟着笑了，那扭曲的笑容让这张脸看起来更加陌生。
咚咚。
门口响起敲门声，之后是方晨略带迟疑的声音：“我们可以走了吗？”
“马上，我找件外套穿。”
“好，我去楼下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