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第二百六十五回(第1 / 1页)
贾赦斜眼瞧了眼贾珍道:“今日章程自有安排,这裱纸本就是呈给祖宗知晓的,一会儿焚烧敬献了,祖宗自然就知晓了,难不成你是想亲自给祖宗捎过去?”
贾珍哪里会料得贾赦会有如此一番话来,一口气卡在胸口,咽不下呼不出只觉得自己的心口隐隐作痛。但仍咬着牙道:“叔父这裱纸写的详尽,敬献后祖宗一会儿便会知晓,只是这族人……”贾珍将话头一停,抬眼看向一旁众人。
贾赦也不命家丁将人都哄走,反正今日这事都要做了,自然就不不怕人瞧着议论。可宁国府贾珍确是觉得此事实在是损了两府的颜面,贾赦的人马一到,便连忙迎出将贾赦等人请进了祠堂,带众人进了门,忙打发人等将街面上的等着看戏的闲杂人等打发干净。
祠堂之内宁国府内族人早早便都在候着了。只是个人神色各异,各怀心事。今日分宗也是家族上下头一遭,没人能清楚流程礼数的,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犯了错,惹怒了荣宁二府的几位爷。
族人尚且如此,当家的几位主子便更是如此。只是宁国府这几位主子脸上如同都被锅灰涂了一层,黑的不行。见荣国府浩浩荡荡一群人进了祠堂,贾珍只得硬着头皮前行两步冲着贾赦行礼道:“侄儿给叔父请安。”说完这句,贾珍也卡了壳,不知该如何继续,只得回头看向贾敬。贾敬立在祠堂正中,见了贾赦、贾政二人略略颔首,贾赦也不与贾珍多话,径直走到贾敬跟前,冲其略施一礼道:“今日分宗,若有不合礼数之处还望兄长多多担待。”
贾敬见贾赦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倒将原先准备的一番话都咽回了肚子里。想想也是,若是还有斡旋余地,又怎会走到今天这番田地。今日众族人齐聚祠堂,贾赦为了面子也不会出尔反尔,所以此时再多说什么也是无益。贾敬点了点头道:“兄弟今日之举也算是我们贾家一族古往今来头一遭。我这做兄长的也不知什么合了礼数,什么不合礼数。你按你的心思做便是,我这做兄长的自当会体谅一二。”
贾赦心里暗道,这贾敬倒是油滑,这话说的明摆着就是甩锅给自己。贾赦转念一想反正横竖今日是好过不了,又何必在意这几句话呢。贾赦点点头道:“既然兄长如此说,那现在便开始吧。免得误了及时如何祖宗责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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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临近分宗之日, 这荣宁二府上下的气氛就越透着几分奇怪。往日里荣宁二府门口是何等热闹,前来进府拜会的, 府内管事进出办事的,人来人往, 络绎不绝。而这几日明显的宁国府门口便冷清不少,除了府里管事的偶有进出外,往日那些来拜访的人都不见了踪迹。而荣国府则是将大门紧闭, 偶尔门子出来回个话, 将门口等着拜会的客人都劝走,便都没了动静。
这街面上自然有消息灵通的早早得了信, 少不了也有背地里议论的。府门外尚且如此, 那府门内则又是一番景象了。先说宁国府,这宁国府内朱夫人因有孕在身, 况且如今月份也大了, 因分宗事又真心动了气, 便病病殃殃的, 府中逐事都教与儿媳尤氏打理。尤氏也还算是能撑住劲, 此番太太交权给她, 倒是没有露出逞强弄权的意思, 凡事还都报与朱夫人知晓。婆媳两个倒是因此一番变故更是亲近了不少。虽说内宅倒是平稳, 可外面的爷们就有些上不得席面了。
且说原本就是宁国府一家之主的贾敬此番更是连家都不回了, 只是更家迷恋修真向道。分宗这等大事少不得要请其回来,好生商议。可是三请四接一番,这位贾敬贾老爷只撇下一句话:“有何可商议的, 你等俗人尽数被这些俗事缠住,我自有我的路,你们莫要来扰。分宗那日我自会回来便是。断不会耽误你们便是了。”
贾敬这番不闻不问不管不顾的态度且放着一边不提。再说贾珍,贾珍倒是为此事愁的不行,族里老人请了去说和不行,朝中大臣请去说和也不行,亲朋戚友去了也是无用,就连贾母到后面都不见自己了。贾珍心里这才不得不承认,此事真的再无回旋余地了。于是索性开始花天酒地,眠花问柳,比往日里的放荡更多了几倍。尤氏起初还劝了几句,那知这贾珍非但不听,还大骂了尤氏一番。尤氏也是气,但又无方,也只得含泪忍了。总而言之,宁国府上下皆呈丧气之色。
贾敬听这话自然脸又黑了一层,一旁的贾珍、贾蓉都不由自主地闷哼了一声。贾赦哪里管他们如何做想,反正今日这脸已经撕破了,那就不在乎伤口有多大,之后还能愈合与否了。贾赦一抬手,身后便有人捧着供奉之物一一献上,其中繁琐之事不一一列举,待诸事都毕了,便有族中老人喊礼跪拜。众人听了皆都撩袍跪倒,对着宗族祖先牌位一通叩拜。行完叩拜之礼,族中老人便又命贾敬、贾赦二人一同将陈情裱纸现上。宁荣二府两位老爷进前一步,先各自给自家祖宗牌位又行了礼上了香,这才将陈情裱纸接过,两人各持一边,将此物展开。
贾敬本来就没见过此物的,之前荣国府虽有管事将今日分宗流程事项均已到府禀报一番,但毕竟此物还是头一回见。贾敬展开细细观瞧,只见那有五尺见方的裱纸上,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贾敬心里倒是觉得有几分好笑。没曾想过贾赦竟然在这裱纸上很花了一番功夫,难道他不知这东西一会儿便是要焚烧敬祖了么!
贾赦见贾敬眼中露了几分讥笑之意,便开口言道:“分宗乃是大事,此事虽由你我操办,但仍需要向祖宗将来龙去脉讲述仔细。免得将来见了祖宗责问,怕不好回答。”
一旁族人听了这话有点头赞许的,也有摇头不悦的。不过众人倒都是想知道这裱纸上到底是如何写的,只是这纸上的字太过细小,众人自然也瞧不真切。
贾珍一旁插言道:“即是如此,还需烦请叔父将裱纸内容讲述给族人知晓。”
花开两朵各表一只,说过宁国府,自然也要说这荣国府这边。贾政因一心想着要外任的事,况且自以为分宗一事和自己关系也不算太大,自己去了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反正分宗之后,好也好,不好也罢,都应该是贾赦背着,自然也懒得上心。王夫人只是心里牵挂着贾政外放一事,心忧贾珠的学业和元春的婚事,更是打起精神忙碌此事了,至于而贾宝玉、贾探春、贾环如今年纪都小,自然这等事也不会去关心,还是平日如何,今日也如何。二房这边论到底只有李纨奉了贾珠的之命,将一些重要贵重的东西造册装箱,单收拾了起来。自然也不敢大张旗鼓的整理,李纨只带着两个心腹丫头收拾。王夫人忙着旁的事,自然也无暇顾及。
贾赦一家倒是忙的如陀螺一般,因贾赦定了分家一事,查阅账册,按例分家少不得捏了个方案出来,又要将公中之物件清点除了,每日里书房人来人往熙攘不停。
如今若问贾府上下最心如止水、波澜不惊的也只有史菲儿一人。每日里就是和几个孙辈聊聊天、或是问问营生状况,再或者就是叫上几个伶俐的丫头玩玩自己新做的桌游游戏,用史菲儿自己的话讲,人要学会劳逸结合,这才是有个生活的样子。之所以史菲儿会如此,自然是因为此事对于自己没有太大的影响。书中贾母偏心也好,不支持分家也好,归根结底还是有自己的顾虑。而如今史菲儿丝毫不为生计银钱发愁,自己的钱多的只愁花了。同时也不为贾府的覆灭发愁,毕竟如今贾赦被自己管教的也算是不错,孙辈也都上进,正常来讲,基本现在就算是自己忽然之间死了,贾府也不会一下落败到树倒猢狲散的地步。
史菲儿唯一牵挂的不过是这些未长成的姑娘,只是如此的一个世界,若是想凭自己一己之力与这封建礼教抗衡,从根上改变男尊女卑,改成女子亦可独立于世,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但现在自己已经给贾府铺了一条新路出来,毕竟之后的事虽有变数,但总相较之前还是要好上不少。于是史菲儿每日便琢磨着,如何给这些姑娘多留下些保障。至于分宗也好、分家也罢,跟自己关系不大,况且这是数年过去了,史菲儿也自信贾赦能将此事料理得当。
不论是心中惦念着,抑或是百般不愿,这时间终是不等人。转瞬便到了这分宗的当日。头一天晚上,贾赦亲自将明日所需之物都过了一遍,见诸事都以安排停当便早早休息了。至于宁国府贾珍也少不得去派人将贾敬接了回来,熬着等待明日。翌日一早,贾赦便带着一队人马及应用物品,浩浩荡荡直奔贾府祠堂而来。也早有得到信的百姓,自然也少不得有好事的站在街面上,抻长脖子想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