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1 章(第1 / 1页)
正说得起兴,院外风风火火跑进来个三十来岁的妇人,进院子,气还没平先嚷嚷了起来:“可……可不得了了……,那,那沐秀儿家里,走……走出个男人。”
男人?这单身女人家里头走出个活生生的男人!碎嘴的妇人们互相看了看,那龌蹉的念头象春草般疯长,“还以为她三贞九烈呢,原来是家里早藏了个男人,这还了得?走,去瞧瞧,我倒要看看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她沐秀儿还有什么脸在咱们村里待着。”得知了这事,李婆子立即来了精神,抬脚就往外走,另几个也跟了上去,有戏看自然不能错过了。
小村本就不大,出了这样的事自然一夜之间人人知晓,当年秀儿过门,方家占了她父母的房子和田地,几年里干活做事也没白吃白喝,到头却落得这么个下场,无所出,方家小子才多大岁数,怕是连种都还不会下,于是村子里的人个个义愤填膺,纷纷指责那婆子黑心肠,要为那苦命的孩子讨公道。
所有人都急了,这当事之人却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不哭不闹,反倒是她那小相公两眼通红一片,安安静静的接过了休书,由碎夜和尚出面,讨回了爹娘给她留下的产业,收拾了衣物,一言不发,回老宅子独自住下了,她不出声,那些鸣不平的人也无处发作,只能感叹,秀儿性子太软,太好欺负。
敢做出这种被人戳脊梁的事,自是早就准备好了退路,又过半月,方家卖光了所有田产,举家搬到了县城,村民当时的愤怒,似乎也就随着他们的离去慢慢的淡了,而方家小子在离开前,哭着在沐家老宅门前,叫着秀儿的名,求她等他,和最后方婆子叫骂着拖儿子离开成了人们最终的记忆。
小村又恢复了平静,可妇人之间的闲话却没有停过,似乎永远有她们操心不完的事。
沐秀儿嫁人被休,已经十八,也算是一个小妇人,人又长得俏丽,三姑六婆在她被休之事上帮不了忙,那满腔的劲头都使在了为她说媒上,偏偏费尽了唇舌,也劝不动那铁了心要一辈子独守的人半分,渐渐的,她的那份坚持变成了不知好歹,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婆妇,那些难听的流言不知何时传开了。
花田村,是隶属于幽州的一处小村庄,三面环山,四季分明,有湖有田,着实有几分世外桃园的感觉。
地灵人杰,花田村出美人,不仅姑娘们个个长得清秀灵动,就连男子也比别处长得儒雅俊秀。
村庄不大,也就那么二十来户人,村长与他处有些不同,竟是个七十六岁高寿法号碎夜的大和尚,碎夜和尚未出世之前原本姓欧,他的祖辈早年在乱世之中,带着不足十户人来到这里定居,开辟了新家园,直至发展到现在这般规模,近百年村长之位就一直落在他家,以至于这个年少出走,回来一身僧袍的方外人,最终还是陷在了这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红尘俗事之中。
许是因为这一村之长是个大和尚,此处的民风也是相当的朴实,尽管如此,闲话碎嘴之事也免不了,几家姑婆媳妇凑着一起,芝麻点大的事也能编排成一出大戏,今日的主角,正是独自住在村西头,年方十九岁的沐秀儿。
沐秀儿何许人也,怎会落得成为他人口中茶余饭后的话题?细说来,只能是一声叹息,几多心酸。
“呸,她还道自己是那十五六岁,黄花大闺女呢,说是没正式圆房,可谁知道之前有没有破过身,那不能生养的话,还指不定是真是假呢。”被拒绝了好几次,保了媒却没成事的李婆子丢了面子,从此就记恨上了。
“人家那是心气高,还指望着她那前相公来接她呢。”嫁得不太如意的小媳妇,眼见着有人比她更惨,趁机挖苦几句。
李婆子撇了撇嘴,满脸的讥讽:“白日做梦,莫说那户人家根本容不得她,就算容得了,顶了天也是个妾。”
“宁做凤尾不*头,指不定人家还就乐意当个妾呢。”嘴上酸酸的嘲笑他人,说的却是自己心里头想要的。
“哼,凤尾也不是她想当就能当的。”说着又碎了一口,脚在地上用力的搓了搓,仿佛这样就能把真人给踩在脚底下一般。
沐秀儿的父亲是一个走南串北的游医,来到花田村后,妙手治好村里的一个屡试不地的落魄秀才,秀才早年丧妻,膝下只有个女儿,男未婚女未嫁,两人一来二去的也就看对了眼,从此沐大夫就在这里生了根,没多久媳妇就给他生了一个长得十分精致的女儿。
只可惜这好日子没过几年,都说医者难自医,一场寒流,那岳婿两人竟前后脚相继离世,留下孤女寡母,辛苦渡日,沐氏咬着牙,把女儿拉扯到了十二岁,终是没撑过去,那年冬天找孩子她爹去了。
当时,沐秀儿年幼,又没有亲戚投靠,办完丧事后,便真正的应了那孤苦无依四个字。
这个时候,另一户姓方的人家提出要收留她,说是收留,其实,村子里的人都知道,那是想要带回去做童养媳的,那家的婆子为人有些贪小,嘴上也刻薄,不过也称不上坏,倒是她家的儿子十分的出息,早慧又爱读书,比沐秀儿小三岁,也不算差太多,好坏也是个去处,碎夜和尚点了头,亲自嘱咐不可亏待了秀儿,作主许了这门亲。
时日过得飞快,一晃眼沐秀儿十八了,她那小相公也满了十五,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眼看着她要熬出头了,却被婆家休弃了,原来,方家小子读书颇有天分这人长得又俊,才有了功名,就被离这几里外县城的大户相中,要把女儿嫁他,方婆子有心攀高枝,这童养媳可就成了急欲拔之而后快的眼中盯,只是这亲事当年是由着村长做的主,休她总要有个合理的由头,秀儿品性好,肯吃苦,手巧做事又勤快,这些村里人平日都瞧在眼里,过去方婆子也觉得这媳妇是十分的好,在外头没少夸讲炫耀,眼下这些事只让她恨得咬牙,镇子里那一头催的紧,生怕儿子错过这大好机会,硬是让她想出了一个损阴德的借口,强按了个无所出的罪名,逼着儿子把她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