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大秦的慈善团体(第4 / 4页)
宝鼎疑惑地望着他,心想你是法家大师,和墨家应该是对头,现在怎么倒过来了,你倒像一位墨家大贤,为墨家积极奔走,奇哉怪哉。
“钜子……”韩非望向蒲溪子,“人,我帮你请来了,你就实事求是地说。武烈侯是我的弟子,师傅有事弟子服其劳,这是武烈侯亲口告诉我的。你我几十年交情,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就是武烈侯的事,所以你敞开来说,无所顾忌地说。”
宝鼎头皮一麻,惊讶不已。没想到韩非还有如此霸道的一面,学问还没有教,上来就“讹诈”弟子,有这么做老师的嘛。
蒲溪子神色尴尬,也被韩非这番话说得下不了台。他好歹也是墨家钜子,西墨的领袖,这个面子还是要的,但没办法,韩非和宝鼎都是公子,韩非是法家大师,宝鼎是咸阳新贵,比他的地位高出太多,而西墨如今衰败式微,早已落魄,他没有底气,腰杆直不起来啊。
想到墨家的未来,想到那些对自己寄予厚望的墨家弟子,想到今日步履维艰艰难度日的鼓角楼,蒲溪子咬咬牙,一鼓作气把墨家的现状详细介绍了一番,归根结底一句话,因为在咸阳被边缘化,政治上没有地位,导致墨家急骤衰落,目前墨家急需援助,以便重新崛起。
其实仔细想一想,墨家的衰落是一种必然。这是个“利”字当头的时代,士伍皆为“利”而奋斗,“利”包括官爵财富和功名,是一己之“利”。墨者出自庶民,为庶民的利益而奋斗,对“己”苛刻到了极致,不求官爵财富,不求功名利禄,所得之“利”全部用在了实现“兼爱”、“非攻”这种追求抱负上,结果可想而知。这世上有多少人的思想道德高尚到了“我为人人”的地步?太少了,从古至今,太少了,凤毛麟角啊,所以墨家不管在学术思想上还是在本身组织的发展上,都脱离了大时代,最终是要被时代的大潮所吞没。
随着中土诸侯国的战争由“争霸”转向“兼并”,战争的频率和规模都达到了一个空前的高潮,墨家的主要学术思想已经不容于这个时代,所以墨家迅速衰落分裂,比如东墨,就转为纯粹的学术研究,他们在逻辑学和几何学上都有建树,而西墨和南墨则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向武士集团和游侠方向发展。西墨事实上就是大秦供养的一个武士集团,而南墨则以游侠为主,当今著名的节侠和刺客大都来自南墨。
西墨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大秦王族的看家护院,他们还在努力宣扬墨家学说,努力倡导墨家思想并身体力行,为此他们收养孤寡残疾,他们乐善好施,他们年复一年地为贫贱免费治病,他们参与战争,试图以战止战,他们利用一切机会向大王进谏献策,竭力游说公卿大臣们采纳墨家的治国策略。
大秦需要墨家对王国统治有用的东西,对于他们不需要的东西当然不会支持,甚至公开进行打击。最为明显的就是“入仕”。大秦以法治国,法家学术思想是国策的核心,法家的子弟门生占据了朝堂,他们利用手中的权力毫不留情地打击墨家,导致西墨在大秦举步维艰,影响力日减,其门徒更是一年比一年少,如今连生存都变得异常艰难了。
刚才在来鼓角楼的路上,韩非就向宝鼎详细介绍了墨家的现状。宝鼎非常感慨,觉得西墨就是大秦的活雷锋,这个时代竟然还有这样一个慈善团体存在,真的太罕见了。他只顾感慨,倒是忽略了韩非给自己介绍墨家现状背后所隐藏的深意。现在这府门一进,酒筵一摆,宝鼎也就明白了,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触景伤怀,竟然失态落泪,如此一来,他把自己拖进了墨家这个“陷阱”,想跳出来都来不及了,谁让你当堂落泪?难道是吃饭哽住了?抑或眼里进了沙子?解释不了嘛,分明就是被墨家的拮据和艰难刺激了。既然深受刺激,大有感触,那就要拿出实际行动帮助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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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是什么事?宝鼎自怨自艾,苦叹无语。
这事他不能轻易做出决定,因为在他印象里,墨家应该实力不俗,不至于落魄至此,钜子蒲溪子摆出这番“窘迫”样子,其中必有深意。首先他必须弄清楚,墨家在咸阳属于那个派系,不能莫明其妙上了当。
“武烈侯因何落泪?”韩非一语双关地问道。
“师傅何必明知故问。”宝鼎抹干眼泪,尴尬说道,“我位卑权轻,恐怕帮不上什么大忙。”
“武烈侯乃咸阳新贵,如果你帮不上忙,那就无人可以帮助墨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