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无利不起早(第2 / 2页)
身在曹营的我,不得不将很多事往阴暗面琢磨,但转念又想郭凯之前的表现,不禁一踌躇起来,实拿不准此人到底心性如何了。
“干当日在陈留时,似乎曾在县衙外与元贺兄相见,不知真否?”我忽然想到当初在刘熙那卑鄙之人避难时的事,于是低头夹菜的同时,随意开口问道。
“偶?子翼兄曾在陈留见过在下?我想想……似乎……似乎确有此事,不过又仿佛不是,哎~,凯一时间也难确认了。”郭凯闻言低下头,一副皱眉沉思着的模样道。
原本我不过随口一问,他一时记不起到也正常,但抬头间无意之中目光扫视下,忽见郭凯低头时有些迷醉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之色,不禁心中奇怪起来。
“那日陈留正逢连绵之雨,难道元贺兄记不得了?”我装作悠然的问道。
“哦?下雨?哦,是了,是了,那人在下见到的莫非是子翼兄乎?时逢堤渠漫水,凯一时心急,竟未留意,实是失礼。”郭凯以手拍头,遮住了他一半满是歉意的红润面孔,但我仍看出他表情中夹杂着些许不自然的神色。
我对这个气质不俗且敢于直言的人颇有几分好感,但自知他也曾为曹操幕僚,而我却没有丝毫印象,所以难免有些不安,但如今听他与原来的蒋干并不相熟,便放下心来,道:“郭大人气高量雅,干佩服也,不知大人可否有闲,若无事,便到干之陋室小聚如何?”
虽然郭凯似乎并不介意对我之助,但终究若无他的那番话,便绝无后来曹操的决断,因此于情于理,我都应请他一请,何况他又非曹植那样的敏感人物,也不怕会引来什么麻烦。
郭凯比我想象的要爽快的多,虽然身有文士之质,却少有酸儒之气,只见他呵呵笑道:“在下于许昌无有家室,正嫌独自气闷,方才见到先生,便有一会之心,不过如此前去先生府邸,难免有所突兀,以凯之见,不如由在下做东,寻一酒祀楼宇安静之所如何?”
我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但却直言不能由他破费,郭凯闻言呵呵一笑,爽朗的说了句:“那便叨扰了。”便不再坚持,这令我不禁对他又凭添了几分好感。
我命张任先行回府,随后选了一家名为“同庆楼”的中档酒楼,与郭凯在店伙计的热情招呼下进了二楼雅间,要了几个菜,两壶酒后,彼此对饮闲聊,才知这郭元贺竟与大名鼎鼎的郭嘉郭奉孝同族,不过他自幼丧母,与其父迁往幽州、辽东一带谋生,饱受流离颠簸之苦,后虽家境渐好得以读书,但却深知百姓之苦,十年前其父病故,他见天下大乱,有心闯荡一番事业,因此变卖家产前往中原,曾在袁绍、刘表等人帐下为幕僚,却屡不得志,最后投奔曹操仍只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门客身份,直到赤壁之战前,才得以做了个九品小吏,三年前被升为八品陈留县丞,如今三十有五,刚得了这七品一郡主记之职。
我微笑着摆手,装作并不介意的道:“无妨,无妨,干不过随性而言矣,元贺不必在意。”
郭凯嘿嘿笑了笑,又与我攀谈数句,忽然压低了些声音,微眯起双眼,带着几分醉意道:“子翼兄,在下听闻你已受丞相之命,全权负责鲜卑三部来朝之事?”
我怔了一下,不知他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于是点头道:“正是,不知元贺兄有何见教?”
郭凯诡异的谄笑了下,道:“哪里,哪里,凯怎能当见教一说,不过在下昔日久在幽辽,对鲜卑一族稍有了解,亦知鸿胪寺之官员多乃闲散无知之辈,这个……子翼兄若是欲以其等为助,恐怕……恐怕难有所得也。”
郭凯这人气质不错,性情似乎很是爽直,且又直言助我,因此起初我对他印象颇佳,但经刚才他似乎有意隐瞒与我曾在陈留相见之时起,我便心中隐约对他有了怀疑,如今听其所言,再见其带着几分狡诈、谄媚之色,不由明白了些他话中之意,以他屡不得志的经历,凭我如今得曹操重用之势,若能得我举荐一同处理鲜卑之事,岂不便有了进身的机会?照此所想,很难说今日他与我在街上相遇只是巧合那么简单,而其品性,怕也是未必那么高尚。
酒过三巡之际,只见郭凯已是面色微红,有了五六分醉意,他露感慨之色,道:“子翼先生‘天机’之名已是天下皆知,今日凯能与先生共饮而谈,实乃幸事也。”
我自知酒量不行,因此喝得较少,这时还很是清醒,对郭凯虽也有几分同情,不过天下怀才不遇的人多了去了,所以也并不为奇,见他语气中似乎很是羡慕我如今的名气,不由苦笑着摆摆手道:“郭大人过誉了,干仅有些须薄才而已,‘天机’之称实不敢当也。”
“唉~,子翼先生在……在江陵破周公瑾之计,在西蜀助刘备取成都,在河间十…….十数日平叛乱,如此种种怎是仅有薄才?先生与凯亦算旧识,又何必……何必谦虚,且只需称在下表字即可,大人之称实为见外也。”郭凯摇头,舌头有些不利索的道。
我笑了下,捋着胡子道:“既如此,元贺兄又何必总称在下‘先生’二字?”
郭凯愣了一下,随后呵呵笑道:“好,好,子翼兄所言不错,凯既失言,自当罚一杯。”说着举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