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学的命运(第1 / 3页)
渐渐集市快散了,刘老中医招呼龙镔进来吃饭。今天吃饭的有五个人,那个长胡子的老人不认识。刘老奶奶总是那么喜欢龙镔,每每都夹菜把他的碗叠得好高,眼见刘老奶奶又要夹,他忙躲闪着,说:“奶奶,我够了,够了,您给那位爷爷夹吧,那位爷爷是客人啊!”长胡子老人笑了笑:“小鬼,爷爷在喝酒呢”,接着接着吧说罢又扭头对刘老中医道:“这就是龙家的后人?”
老中医没有回答,深深地看着小龙,唉了一声:“我有时真搞不懂命运是什么东西!我只知道古人说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可你看看龙家!从没做过半点坏事,为什么老天这样处罚他们!”
齐爷爷仰头将酒一饮而尽,重重地把杯砸在桌上:“我操他妈的天老爷!它哪有半点心肝!”
长胡子老人皱了皱眉,显然他并不赞同这两位老人发泄地对天神的愤怨,轻轻泯了一口酒道:“别这样说,别这样说,老天爷自然有自己的做法嘛!”
不说还好,听他这么一说,齐爷爷火更大了:“什么做法?什么做法?是不是非要把龙家整绝了不可?你看看,你看看,龙家从隋朝到小龙现在一共六十四代,个个都是标致后生,媳妇个个美貌非凡,个个没病没伤,可他妈的从来没有人活过三十岁!哪个不是老天嫉妒天作孽弄死的?就是这天雷乡原来也不叫天雷乡,是叫油洞乡,好家伙,老天爷一次十八个炸雷硬是打死了龙家的五十五世祖,好了,这下子油洞乡改名了!天雷乡!我操他妈的天雷!”
纠正龙镔的发音是让学校语文老师无比苦恼的事,除了语文老师,所有的担任特殊教育的老师对龙镔的评价全是满分。不过对于语文老师而言,龙镔唯一需要他做的也就只是拼音而已,可是,他根深蒂固的纯齐氏发音,要想改真难于上青天。龙镔口音的固执迫使语文老师最后向校长投降。
龙镔的速度让所有老师吃惊,一年来,龙镔已全面掌握了小学的全部知识,所剩的就是加强而已。
龙镔在跨年级的所有考试中几乎全部是满分。他们为了让龙镔打好更扎实的基础,迫使他一遍又一遍地复习小学的功课,作那些没有新意的作业题目。在四年级,对龙镔来说,整天就是在重复的作着老师安排布置的囊括小学内容的试题了。
为了给齐爷爷减轻负担,他拒绝了齐爷爷和老师们的强烈要求,坚决不留宿,坚持每天清早上学,下午回去,他不愿意齐爷爷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呆在深山里,那栋破旧的不太结实的砖土房未免有些过于冷清。每天下午,龙镔总是能一路割上一筐猪草,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剁好猪草,煮好。
齐爷爷在一次砍柴的路上脚摔了一下后,行走更是不便了。龙镔更加有理由跑通学。所有人都心痛龙镔每天走这么远的山路,但是他丝毫不觉得辛苦。每天天刚蒙蒙亮就出门,背上书包和两个爷爷做好的竹制品(平时就存在刘老中医处,到了集市时一起卖)叫上隔壁的两个读五年级的伙伴,大家一路说说笑笑唱着歌,要不就是龙镔给他们讲从书本上看来的故事。
这是天雷乡人人皆知的传说,乡政府旁的那棵大樟树就是在那次天雷事件中被雷打残了半边。大家伙在齐爷爷一顿怒火发泄下都不出声了,龙镔放下了碗筷,想起那早逝的爹娘,两行泪水夺眶而出。
齐爷爷一见小龙掉眼泪火更大了,用力拍桌道:“哭哭哭!哭什么哭!龙家人从来没人哭过!你想做孬种?给我擦掉!”
刘老奶奶慌了,跑上前去对着齐爷爷打了一下:“你这个老东西!才多大的孩子!你对他吼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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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龙镔,齐爷爷曾强调过四大戒条:第一不准到河里玩水,这是自他哥哥在资江边被水淹死后规定的;第二不准喂狗,龙镔的爷爷就是在二十七岁那年在和自家的狗嬉耍时被小狗破了一点皮结果得了破伤风英年早逝;第三不准走夜路,龙镔的父亲龙行就是走夜路时摔在山崖下;第四不准在雨天走路。
天雷乡之所以叫天雷,就是因为这里曾经发生过在一个大雨天,天降十八个火雷一直追击一个骑马狂奔的年轻人,直到把他烧成焦碳。这个人就是龙镔的五十五世祖。龙家的故事对于当地乡亲们来说,是最好的饭后谈资,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人不相信。是不是真有鬼神这个话题对于天雷乡的人已经毫无探讨的价值,这里的巫婆神汉很多,虽然大多是骗人钱财,可也有一两个真有点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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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又是集市,凑巧又是星期天。两人在老中医家门口摆好了摊子,快九岁的龙镔已经能独立地处理所有的生意,他写的对联在当地已是抢手货。说是来买字倒不如说是来买稀奇。虽然十岁的龙镔比一般的小孩高壮一点,但仍是满脸稚气,加上长得如同画上金童,备受乡村妇女们的喜爱,她们常常往他怀里塞上一点小吃。不过最吸引观众的却是龙家的众人皆知的故事,不少人是来看热闹的,看看龙家的最后一个男人的模样。龙镔虽然比较反感这些,但也幸亏有了他们如同追星族般的热情,小生意一直还不错,在齐爷爷手上已经攒了一点钱了,龙镔也对他们无可奈何,常常任由他们的手揉着他的头,自己只得抱个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