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广阔天地(第1 / 3页)
林南阿姨低声问,你又想大娘了?
怎能不想呢。爸爸伤心地看着她,眼里闪动着泪水。
林南阿姨握紧爸爸的手,爱怜地看着心上人,双眼也涌上泪水。
在春雪阿姨家里,爸爸才感到温暖。万有爷和万有奶像对待春雪阿姨那样地对待爸爸。
万有爷说,咋的,都是响应毛主席的伟大号召来的,他们是革命的知识青年,你也是革命的知识青年,啥出身不出身的,那是你愿意的,那是你能挑选的。
廖廓的苍穹,仿佛一把巨伞,笼罩着辽阔的东北平原。沉重的天宇下,是一脉苍黄的旷野。西边一隅,夕阳像只干瘪的大橘子,孤零零地掉在地平线上。没有晚霞,没有彩云,只有灰暗的天际。东边,是一片广阔而苍黄的田野,大地上到处铺散着割倒的庄稼。还没有收割的庄稼,在深秋的凉风中摇荡,似浊浪翻腾的海洋。
一伙由妇女、半拉子(农业生产中未成年的劳动力,一般指十多岁的男孩子。)和知青组成的劳动大军,在掰苞米。他们一各个弯着腰,低着头,不声不响地动着手,大地里此起彼伏地响着单调的咔咔声。
歇气啦。妇女队长站起身,发出休息指令,给知青们暂时解脱了劳累。人们僵硬地直起身子,仨一堆五一伙地凑在一起,有的人说说笑笑,有的人嚼着苞米杆。几个不知疲倦的半拉子,嬉笑打闹,滚作一团。
爸爸独自一人躺在冰凉的苞米杆堆上,凄然地凝视着远方。
嘎,嘎。长空中响起几声凄厉的大雁叫声。广阔而灰暗的天宇下,一行南去的
这话让爸爸无比感动。
万有爷和万有奶还帮助爸爸干活,只要他们在一起割地,他俩割完了自己的趟子,就来到爸爸的趟子上帮助爸爸割。在他俩的带动下,有些社员也帮助爸爸割地。
大雁振翅疾飞,更增添了爸爸的忧伤,脑海中出现惨死的爷爷和因病卧床的奶奶,泪水在眼眶里滚动。
我真不明白那个年代,怎么会把人分成等级,还有那么多种类繁多的阶级敌人——地富反坏右叛特走臭老九。可怜的爸爸,竟然占了九种阶级敌人中的两种——地主家庭出身,父亲又是走资派。
那时,爸爸正处在阶级斗争的风口浪尖上,每当他向我讲起那个年代的往事,他的脸上就会再现那个年代的特征——痛苦。我就会想起桃花源、乌托邦、**和共产主义。这是不同国家,不同时代的哲人,对最完美的社会制度的向往和描述。尽管这些社会的形态和本质有着深刻不同,但它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没有阶级和阶级压迫,人人平等自由。我也像陶渊明(1)、莫尔(注2)、康帕内拉(注3)和马克思,盼望着这样的社会出现。
原野。林南阿姨轻轻地叫了一声,来到爸爸身边坐下,拉起他的手,低声说,起来吧,天很凉,别感冒了。
爸爸慢慢坐起来,仍然出神地望着远去的雁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