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割发断义(第2 / 3页)
她不晓得.也不想猜.她朝他最后叩首.额角已经磕出一大片触目惊心的血迹.触地时都晕开一块暗红.风沿着她的发丝黏在侧脸.她站起身时腿下虚浮.险些瘫软.
二十來级的台阶.她一步三叩拜.走了足有两柱香时间长.
她仰首起身的时候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在眩晕.她看不清高高在上的他的神情.她恍惚觉得这一幕在他们的过往里随处可见.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卑微.然后置身事外.
可若不是爱他.她又怎会卑微.
“痴爱于师.乃不伦;记恨八年.乃不孝;相见不肯相认.乃不义.”
“孽徒景澈罪无可恕.但当年七影、虞溪非我所杀.”
因为骄傲不肯为自己辩解一分.白受了那么多苦.而如今云淡风轻为自己争一句清白.却也并沒有觉得耻辱.也许是因为已经过去足够长的时间.又或许是她根本不再在乎了.
“当年未成拜师大礼.今日悉数奉还.”景澈一字一顿.前所未有的郑重.
她要还礼.便是要恩断义绝.
祭祠瓦檐一角横斜入空.等待起飞的姿势带点儿悲凉.风声又盛了.
百里风间站在高处.庙宇在他身后岿然不动.正如他的神情.风鼓起他的衣衫猎猎作响.
景澈起身.再上一步台阶.跪拜叩首三下.额头撞破一线流赤.她大概不自知.她铿锵而柔软的声音有时候会让人心碎:“从十四岁走出岐冶皇陵.到十八岁离开迦凰山.师父四年养育之恩.徒儿沒齿难忘.”
百里风间眸色一震.掌心收紧.指节捏得清白.咯咯作响.这时身边渊及低声对他劝道:“再这样下去.她刚恢复的身子恐怕又要垮.”
他话音才落.一阵巨大的破碎声就传來.最上头的青石台阶竟然生生被百里风间用内力震碎.削平成一个坑坑洼洼的斜坡.崩塌的碎石朝四面八方迸溅.就要砸到景澈面前时.被他袖中一股风强行震成粉末落下.
哪怕是愤怒到要伤害.最后仍是以保护的姿势结束.作为师父.他同样是反反复复心境动乱.
景澈抬头沒有神情地看了一眼面前细沙.细沙之上是缠绕的风.风的后面是他铁青的脸庞.他在朝她走近.
生气了么.这种杀气只让她想到八年前虞溪死了.他拿着剑指她时也是这个神情.如今他又是在气什么.
事实上.是四年多三个月.她走的时候是腊月寒宵.终归是沒能等到六月.看到第五个年头云覃峰上的六月雪开花.
这四年之间.从最初的相遇开始便注定不宁静.她也是后來才听他说起.十二年前的那个月夜.彼时还胖嘟嘟的她伏在他背上.因为不知天高地厚、太过闹腾而被他点了睡穴.她恨恨地嚷着他那个时候就这么耐心缺缺.而她却忘了.她的游戏亦是从一开始就乐此不疲地进行着.一次次闹脾气挑战他的耐心.让他担心她.最后握手言和.反反复复.
他们的磨合期何其漫长.谁都不肯服软.却在不知不觉中为对方改变.
“何苦啊.”也修终于未忍住上前.想阻止景澈这种行为.箍着她的手臂想让她站起來.
然而景澈仍是毅然决然地伏下身子.三叩首一丝不苟.发迹染上血腥愈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