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度风寒无处凄凉(第1 / 2页)
“小姐请放心,您是我们的再生母父,奴儿们那敢造次!小姐的大恩大德奴儿们莫齿难忘。”十九位贫穷家出身的男儿们双目泛着盈盈泪水看着主坐上天仙般的小姐,纤瘦身子带着感恩的心曲膝跪地,齐齐磕上三个响头,眉目溢出喜出望外的激动,十九位品性良好的男儿家不禁相互对视一眼,这是做梦也没有想到的好事啊,报恩都来不及怎还会造次呢!
清晨冬日几只觅食的麻雀扑腾着翅膀在紫府里嬉戏着,紫府主子们的院落里都是以树木山石做饰,同时引以小桥流水。各院是几曲游廊,几处亭楼水榭相连,处处都是轩峻华丽中悉透玲珑别致,在冬日清晨的寒霭里紫府还显得有点像天界宫殿般。
八位穿着大方华而不俗的侍从穿过游廊,行过玉石七巧小桥轻笑缓谈向府里正厅走去,八位侍从是府里头男主子们的贴身侍从,今日清晨收到主母院里传来的口信后,便准时向前厅里等主母到来。
“你们可算来了,小姐都在厅里等着你们呢。”紫府主人的贴身侍女秋蝶自前厅的回廊里迎面走来,见到八位清秀的侍从后开始为自家小姐喋喋不休起。
“秋蝶姐姐安好。”八位清秀的侍从齐声而来的清脆声音如冬晨一道亮丽风影点缀着素寒的冬晨。可惜的是秋蝶一旦关乎自家小姐便什么事情都一概不理,“安好,都安好,你们快点走就行,别让小姐多等,你们也真是的不会早点来啊,大冷天让小姐坐在厅里等你们,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小姐其实是最爱睡懒觉,可为了你们主子的事情,小姐今日是特意早起,我说,你们怎么就不好好上心早些来呢!”在安清、安瑶八人微笑下秋蝶整个就一老婆子一路碎念到前厅。
离前厅不到十步远时,秋蝶听到厅里是小姐的说话声,急忙挡住身后跟行的八人,回头正色轻道:“我去通报一下,估计小姐还在里头说话,你们等等啊。”
寂寞到死或仇恨到死对流荫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在母亲与父亲在世时,他们不止一次要求自己尽量少开口,尽量少与人交触,连府里的侍从侍女都要尽量避见。所以,一直以为自己会是寂寞到死,从未想过还有其他生活可言,然,当有一天本是在寂寞中幸福的日子一夕之间成为永恒,一夕之间成为悲惨,流荫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去对待突如其来的噩梦和逃脱夜夜纠缠折磨他的灭门梦魇。
腊冬里的最后一场雪打在紫府的琉璃瓦上,一夜间铺上厚厚积雪,府里一间寝房内烛火还未燃尽,搁在床榻不远的铜镂暖炉内还有木炭燃烧的:劈啪声音,案几上的四足小鼎内焚着安神的檀香,袅袅的檀香似乎没有起到安神的作用,床榻上是一个纤瘦的身子紧紧抱着褥被弓成一团,细密的冷汗渗满他整个苍白面靥,秀美的眉宇死死颦紧,珠润的贝齿狠咬着下唇溢出丝丝血线,一滴滴晶莹苦涩的泪水很快打湿被褥一角,噩梦……一直在继续!
“孩子,你在别人面前千万莫开口说话,知道么!”父亲温暖的手掌轻轻抚摸流荫的臻首,眉目里溢出的父爱让流荫弱小而寂寞的心感到很温暖,很温暖。
流荫自三岁起便知道自己有异于常人的声音,是天生着如钩摄魂的声音,平缓说话时清幽地声音会带一丝软糯,再稍稍提高声音时会是清舒的摄魂夺魄,很容易让人不自觉的迷失方向,迷失自我。
“孩子,祖辈的绝技就就传你了,一定要努力别让母亲失望,知道么!”是母亲抱着四岁的流荫抚摸着他流血的十指心痛着说起,浓浓的母爱让流荫沮丧而寂寞的心得到一丝安慰。
“李总管,小姐好了么!主子们的侍从都在外头等着。”
李总管左手捧薄卷,右手执着毛笔在细细记录着小姐交待的事情,听到耳边秋蝶问话时,头也没有抬轻声回答,“快好了,让他们再等等。”
厅里站着两排昨天下午从贩场里买回来的十九个侍从,侍从都是十四岁到十五岁左右,模样儿都属眉目清秀,性子看上去都是乖巧温柔,现在站在装潢大气的厅里,主座上还坐着他们的主子时,个个都显得有点拘谨不安。
“你们今到我府里头只需做好本份的事情便可,在外面有什么牵肠挂肚地事儿要么就当面与我说清,要么就烂死在心头上。”坐在紫檀雕花大椅上我也拿出点主人的威信,清冷不失柔和的声音淡淡传在十九人耳里。
“我知道你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好男儿,若不是生活艰辛也不会落得个伺候他人的下场,不过你们放心,在我府里头没有什么奴籍在身。”扬了扬手中十九张黄色薄纸,看着他们畏缩纤瘦的身子我叹了口气,“你们的奴籍我呆会派人去户衙里改为良籍。以后不必担心做主子的会对你们怎么怎么样。”声音倏地从柔和变为冷冽的幽寒,凤眸寒芒凛凛轻扫听到好消息不禁齐抬首目带喜悦的十九人,“我放你们自由,并不代表你们可以背叛我。你们要明白,我可以给你们自由,同样也可以收回你们的自由。”
流荫四岁后再也没有走出过母亲单独给他安排的小院,每天他都是抿嘴着唇瓣,如画的眉目带着寂寞的倔强用他的小手一日复一日在各类木器与铁器中,从四岁一直到十五岁,陪他说话的只有母亲与父亲,与他亲近的只有一堆堆毫无生气的木、铁器。
“流镂舒!你舒心的日子到头了,乖乖将:天工开物交出来,主上恩留你一条全尸!”黑寂的夜晚空旷的雪上站着几十个黑衣女子,凶残的面孔,阴沉狠厉的声音打破流府几十年来的平静。
一夜间流府四十六口全部被灭,府里上上下下洗劫一空,在正院里一棵人形大树下是一口小洞,流荫瞪着惊骇到呆滞的双眼,耳畔边是母亲、父亲、爹爹、姐姐、仆人们的绵绵不绝的惨叫声,流荫恍惚感受到自己深陷在血染而成的冰窖里,腥浓气味裹着寒冽阴森让他无法呼吸,混身只是打着颤抖,牙关战粟得咯咯做响。
“孩……子,一定……一定要……要保护好……天工开物。记往母亲……的……话……”这是母亲染血的身体倒在树下咽气前最后的遗言。
流荫直到大火的焦热扑到树洞下才缓过神,站在熊熊燃烧的大火面前,暗夜的死亡气息层层涌来,手紧紧蜷攥指尖深刺掌心,从指缝流出的鲜血滴在前一刻还是温馨的地上,苍白的脸孔泛着阵阵森寒,堪比水晶清澈璀璨的眼睛愤倾着仇恨火焰,咽下口中腥血,拖着虚脱到极点却依旧倔强晃走的流荫一步一回头,三步一叩首,告别昔日的家园从此堕入无渊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