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红枣有点生涩 食之不可过急(第2 / 3页)
照当时程家埠人的观念来看,给人家当保姆,就直接等同于电影电视里的老妈子。周围邻居、亲戚朋友们,都还没有听说有小女子当保姆这回事,保姆成为“小三”更是近几年才听说。
王局长选中程吉琴,除了看上程吉琴漂亮有文化手脚麻利外,也有地域因素的考虑:不太开化的地方走出来的程吉琴,不至于给自己弄出些收不了场的尴尬景来。
这帮老人反正是有许多空闲,为噶搭程吉琴和程之举的事,扯东拉西地说了好几天。
最后程经阔看程喜洋老也不松口,就发狠说:“那就让你那没使劲的儿子娶个大连媳妇,把你这老不死的扔在程家埠,老到爬不出门来的时候,臭死在炕上。”
程喜洋自有主见。他演说过许多篇目的大鼓书,那鼓书里面就有太多现成的例子,赶考的举子,想象不到将来会有多么大的前程。儿子程之举大学毕业以后,说不定多打腰呐。
程经阔什么人,心里明镜似地:即使程喜洋愿意,人家程吉琴家什么态度还不知道呢。程喜洋这个瞎东西真好笑。
程喜洋也算是程家埠的文化人,他就不想一想,程之举在程家埠村子里,拢共百儿八十个学生,数得着是棵葱;到县里、到全国,还能数得着?真是那样,人家那些从胎教开始优生优育的,脸面往哪搁?拿出把牛吹死那么大的劲头来想,那程之举能混得好到哪里去。程经阔在心里冷笑。
同级不同班的程之举,同学们都是情窦洞开了,他的情窦还没开缝呐,一直纳闷程吉琴上下学为什么不跟自己一块同路了。
那男同学当了兵。俩人一天通话八次以上。
掰玉米棒子、摘苹果都要戴上雪白的丝质手套的程吉琴,干起农活来那是满下气力的。这在程家埠也是一道风景,人们都爱多看一眼这个戴着白色丝质手套干农活的俊大嫚儿。
一年下来,准男人变得八天也不主动打来一个电话。跑到部队一看,拧巴了:人家又爱上了部队首长的千金。
程吉琴心里难过了几天,也就该干么干么了。大娘婶子的也都劝她,男人变了心,八匹马拉不回头。
程之举学的是舞蹈,正月里,表演街头舞,明显比本村的小伙子们水平高出许多。
程吉琴是村里幼儿园的老师,请程之举给小朋友们表演了好几次。
程吉琴的幼儿园就在村办公室院子里,上级领导莅临检查指导工作,提水倒茶的杂事就是程吉琴的。经常有上级领导冲着程吉琴点头,嘴里说不错不错。
终于有一天,县里的王局长亲自来在程吉琴的家里,邀请程吉琴到市里,王局长的上司家里去帮几天忙,照顾一下他生病的老婆。工资在王局长这边发放,跟司机他们后勤人员一个待遇。
“上级领导那边,给不给工资我说不准,不过,过年过节的回家一趟,给你装兜里三瓶酒两条烟的,三千五千的也值了。”王局长临走说。
那年年底,程之举放寒假回家,东逛逛西看看之外,自然在车子铺磕牙的时间很多。看着穿戴着大连时装的程之举,程经阔冒出个主意,要把程吉琴和程之举撮合撮合。
程喜洋一听,连连摇头说:“邻门挨户地住着,不合规矩。”朝着程经阔翻脸变颜地吵,“你当是只狗?不讲伦理?”
程经阔有些火呲喽地:“你别翻弄那些老黄历了,如今什么年代了?虽说是一个老祖宗,几百年了,谁还讲究!论辈分,当大姑的嫁了侄子,当爷爷的娶了孙女,多了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好闺女不出村,一疃本庄地轧亲家,有个啥事兀的相互照应,有什么不好的?你看那个舅舅不亲、姥娘不爱的程书尧,扯不长长、拢不圆圆的脓包,不仗着他家族门户大,亲戚窝子多,再过八辈子能排到他的号,选上村长?”
程经阔见有几个半大小子在眼前听讲,勾出了讲话的瘾头,结果孔圣人也连带着受褒贬:“规矩规矩,孔老二也不知给了你什么好处,他定的那些规矩你就听。听孔老二那一套,现如今你就吃不上饭。他教你讲仁义道德,那做买卖的就得多少钱进的货,多少钱卖出去,谁干?做买卖就得‘瘸拐李、把眼挤,你熊我、我熊你’。五毛钱进的货,你得说进货都一块钱了,咱们不是外人,按进货价一块钱卖给你吧。这样才能赚钱。”
程经阔当年批孔老二的时候,只是觉得好似是孔老二和那谁合伙反对主席,程经阔对主席一向有深厚的感情,所以就带头积极地批。其他方面,“纸糊遮掖”的,也没有弄懂人家老先生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现如今老了老了,反而品咂出他孔老二的话,和如今的年头不对味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