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警车进村 惊驴厥马(第2 / 4页)
程经强的父亲沾了儿子的光,虽然身上穿的衣服是破露絮的,可是嘴巴子上却是常常油噜噜的。来在车子铺,一腚蹾在他那个特制的高马扎上,劈叉着两条胖腿,胖手拍打着鼓胀得像胖老母猪一样的肚皮,屁股还没坐稳,就大声开讲:“今儿吃的——”
不等他炫摆完毕到底吃的是什么,程之柳就向他伸出大拇指,脸上笑着,嘴里说:“你就等着吃枪子吧。”大家都笑,程经强的神爹父亲也笑。
不用明说,警车进村,程经强是第一个先逃跑的。
程家埠人均半亩埠地,地里的产出,抛去种子化肥农药钱,吃饱肚子可也绰绰有余。青山绿水共为邻,优哉游哉过日子,生活多美好。
早知如今何必当初。如果早就知道自己的结局,就是程喜洋给人算命摇卦常讲的那样,“飞不高,跌不着”,也不至于走许多弯路,到头来还是回乡来,老老实实地继续重复祖辈们过的那种庄户日子。
程喜盛常跑远路到文登、栖霞等地,卖月饼点心等小食品。那里的人们识货,色正味道好的小食品,能卖上个好价钱。偶尔现钱不凑手,拿玉米小麦交换也行。
这就来了麻烦,遇上戴大盖帽的就要没收,说是跨地区倒卖粮食。粮食扣下,三轮车也扣下。再也不属于你了。
程喜盛在栖霞多次遇上过大盖帽,都急中生智化险为夷。但是,防不胜防啊,那一回还没弄明白是什么大盖帽,就被人家强行往指定地点押解。
程喜盛当时死的心都有,想一想三轮车是借钱买的,饥荒拉了三万多;再搭上一车粮食,那得几年才能翻过身来。
开到一座石桥上,程喜盛把三轮车一头扎进了桥下。押解的大盖帽就坐在三轮车后斗里,一看程喜盛不要命了,摸了摸心口自己还是活的,惊吓得跳下车趟着水跑了。
年轻人不撞南墙谁会回头,都这样。
山里的孩子走出大山,闯进那整天像是家乡赶山会一样多的人流里面,都有点晕菜。
城里哪有那么多的工作等着你去做,你去做的工作又怎么能那样好做,挣的钱又怎么能如你想象的那样多。
一年半载的就见了分晓:要么乖乖打道回乡,要么继续在建筑工地、电子工厂做脏、重、险、高污染的活儿。
收破烂这一行,还先别瞧不起,只有心眼儿灵活脸皮儿厚特别能吃苦的,才能干得上。
老天睁眼,程喜盛车也没有坏,人也没受伤,只是抛撒了些粮食,泡泥了点心。生意不能做了,像丢了魂似地,闷着头稀里糊涂地把车开回了家。
程喜盛含着眼泪给爹娘诉说,爹爹程书桂醉酒躺在炕上,娘只顾低着头嗑瓜子跟没事人似地没有什么反应。
程喜盛只好跟媳妇抱成一团,两口子泪眼相看,抱头大哭。哭完了,相互安慰,暗自庆幸:吓跑了大盖帽,捡了一条命,捡了一辆三轮车和一车粮食。
警车进村,他以为是人家追上门来了。
程经强在河南蹦跶了几年,钱挣多少不知道,哥们儿倒是结交了不少。邻居们经常看到,早上用自行车把一个朋友送出村子,晚上这个朋友就骑回了一辆或新或旧的摩托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