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2 / 2页)
王师傅没有继续说下去,自己母亲之死亦是一笔带过,这样的轻描淡写,不代表卫若兰不会多想,母亲之死,恐怕没那么简单。
祖父留给他的人手有一半住在城里替自己办事,一半住在城外,住在城外的都是年纪极老的人了,他们上了年纪后,腿脚多少有些毛病,卫若兰就每个月发他们月钱,不让他们做活,安排他们住在城外自己母亲的陪嫁庄子里,图个清净自在。
母亲确实有可能是难产而亡,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妇人皆是如此,从记忆里可知自己所在的朝代医术十分落后,不过因难产而不曾死的妇人也有很多,并不是人人难产都会死。结合从王师傅处听到的真相,卫若兰起了疑心,如果母亲当时难产,那么稍一动手脚,她就必死无疑,也有可能她根本没有难产,只是被动了手脚,所以就难产了。
所以,他就想到了这些老家将老家奴。
虽然不想把父亲想得那么无情,也清楚母亲确实有可能是因难产而死,但是卫若兰想到父亲的作所作为,仍旧忍不住这么想。
高门嫁女,低门娶妇,陈家当时门第不如卫家,根基不如卫家,家资不如卫家,但已去的陈老太爷简在帝心,双子都高中进士,已可窥见将来之势,和卫家算得上是门当户对,陈氏亦是京城里出了名的闺秀千金,卫家自然不肯让红菱一事影响两家联姻,因此对红菱的处置乃是卫老太爷和妻子一同做出来的决定。
卫若兰低声将自己在庙里跪经,卫源则随父参加皇家秋围的事情说了。末了,他道:“铁网山如今已被戒严,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倒也神不知鬼不觉。”
卫父年纪轻轻,自幼和红菱相伴,天然有一段情痴,他不敢反驳父母之命,自然没法救下红菱。当然,即使他反驳了也依旧救不了红菱,老太爷已下了死命。这种事在大户人家极是常见,既是大户人家无情,又是丫鬟轻浮不知自重。
王师傅原有一个儿子早逝,留下的孙子亦早逝,老婆和儿媳如今也都不在了,就在卫若兰的安排下,挪到了庄子上,自有婆子和小厮洗衣做饭,日子过得甚是自在。他素来疼爱卫若兰,也常为卫若兰所遭受的命运感到不平,奈何自己只是老奴,没有多话的余地,见卫若兰找到自己就是一通哭诉,急忙问道:“我的哥儿,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前面已说红菱颇具心计,她知自己必死无疑,临死前只向卫父哭诉自己待他之情,又说来世再续。卫父原本对第一个孩子满怀期盼,自然就记住了红菱,也记住了无缘的骨血。他不敢怨恨父母,便将一腔恨意移到了陈氏身上,认为若不是她要嫁给自己,红菱便不会死,孩子便不会被打掉。因此,陈氏进门后他广纳姬妾,死后不到一年便续娶赵氏,亦冷待长子。
卫若兰本想问母亲的陪房并丫鬟们,说不定他们知道些什么,但是舅父心有疑惑都不曾查出端倪,想来他们不知缘由,不然的话他们肯定会告诉舅父,而府里由父母做主,府里的老人和祖母跟前的老人肯定不会告诉自己,以免伤了父子之情。
算了,他是父,自己是子,子不弑父,亦不能追究母亲之死,那就想办法出继罢。
他想问清楚,想知道父亲为何对待自己如此冷漠,对待卫源那么疼惜,以前想不到这一点就罢了,如今起了疑心,总觉得应该早点查清楚。
卫若兰之前只是起意,如今却是有了决断。
卫若兰出了城后,回庙的脚步在途中一转,先去找住在城外的老家将老家奴。
卫若兰之所以只找王师傅,乃因他和祖父从小一起长大,是卫家的家生子,幼时是祖父的伴读,大些就是小厮、长随、马夫,到最后和祖父一起征战沙场,成为家将,是祖父最信任的心腹,对卫家从前的大小事情应该都知道,卫若兰对他也是十分敬重。
再往后,王师傅就没说了,叹道:“老爷性子已成,老太爷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闹得府里天翻地覆,始终无法扭转老爷的性子,只得把哥儿抱到自己身边抚养,临终前将梯己分了,又将老奴这些人留给哥儿,就是怕自己不在了,老爷疏忽哥儿。老奴原不该提起这些往事,老太爷不让我们提就是怕伤了哥儿和老爷的父子情分。谁知哥儿遇到种种不公,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我不说,哥儿就去查,去问别人,那不是家丑外扬么?”
这位王师傅是年纪最大的一位老家将,卫若兰幼时的功夫都是他亲手传授。
卫若兰假装受到打击,浑浑噩噩地离开了庄子,回到庙里后却是一脸平静,双眸清明。
卫若兰没有抱怨父亲对自己不慈,只是滴泪道:“王师傅,我好不容易练了一身武功,想着去围场出人头地,哪知竟不能参加,偏我年纪小,便是花钱也没法子捐官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