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可怜人（第2 / 2页）

“护住四夫人！”董氏睁大了眼喊道。

她主动向前迎了两步扶住大长公主，哽咽：“祖母……我们与祖母同去！”

柔弱的四夫人，丈夫、儿子皆死，已无所畏惧，管他皇室贵胄，管他圣上嫡子，她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难不成还不能痛快咒骂一次吗？！

大长公主哭过的双眼通红，她紧握着虎头拐杖，在蒋嬷嬷的搀扶之下终于还是朝白卿言的方向走来，与白卿言对视，一向温和的嗓音染着一层沙哑：“白家大仇哪有让你一个闺阁女儿家冲在前头的道理！老身是这镇国公府的镇国公夫人！老身还没死！我自己的丈夫！自己的我儿子、孙子！我就是舍了这身血肉之躯，也要为他们讨一个公道！”

“这天杀的信王！没心肝的狗东西！他凭什么这么对白家！凭什么这样对我的儿子！老天爷啊……你不长眼啊！怎么没让信王那个狗东西死在战场上！怎么不让他死！”

出乎白卿言意料之外，又完完全全在情理之中。

董氏冲过去一把抱住四夫人，哽咽道：“四弟妹！你切不可做傻事啊！”

五姑娘白锦昭哭道：“我和妹妹虽然不是母亲亲生的，可我们自幼是母亲抱大的，母亲就是我们的亲娘……您要是随爹爹弟弟去了！我和妹妹该怎么办？！”

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在这大都城百姓众目睽睽之间，难不成她的祖母……林氏皇家的大长公主，还能将她关回后院？！

“母亲，女儿已经没有了祖父和父亲！不能再没有母亲啊！”六姑娘白锦华哽咽难言。

她可失望还是会失望，心痛还是止不住，她的祖母大长公主在听到这竹简所书，知道她的丈夫、儿子、孙子如何惨死，知道她的孙子小十七是如何被斩首剖尸，竟还要为护那林家皇权……

五姑娘和六姑娘扑过去跪着抱住四夫人的腿，哭着。

她双眼越发红，心慢慢软了下来，相比起她们失去父亲和兄弟，真正的可怜人……其实是她的祖母大长公主，一夕之间丈夫、儿子、孙子，全都葬身南疆，偏偏行恶者是她的母族。

白卿言只觉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心头如被浇了一勺热油，直到见四婶被萧容衍的护卫护住，紧紧攥在袖中的手才缓缓松开。

都说，自古人生有三痛，少年丧父、中年丧夫、老年失子。

萧容衍身边护卫身形极快，竟在四夫人王氏头堪堪离棺木一寸之距，把人给拉住了。

不过都是可怜人罢了。

她转过头来，似被血染红又深沉如渊的眸子看向大长公主，声音变得很轻：“祖母要阻我？！”

“母亲！”

看到亲自教养的大孙女眼底的失望和戒备，看到三孙女儿全身紧绷蓄势待发怒意，大长公主到了喉咙口的话，一时竟没有能说出来。

“母亲！”

可她到底是大长公主，虽以风烛残年，通身不怒自威的庄重威仪竟是随着年岁增长愈发厚重，哪怕容颜憔悴，鬓边银丝梳的一丝不苟，依旧将脊背挺得极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