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2 / 4页)
“不要!”他急切地说,“请留下来,我请求你,在你没有原谅我以前,我答应你,我绝不会冒犯你!只是,请不要走!好吗?”
“那次,我们始终没有捞起尸体,”高立德深思地说,“我曾经揣测过,你可能没死,但是,你的风衣勾在断桥的桥柱上,风衣的口袋里插着一朵黄玫瑰。而那时山洪暴发,河水汹涌而急湍,如果你跳了河,尸体不知会冲到多远,所有参与打捞的人都说没有希望找到尸体……一直经过了两个礼拜,我们才认了……”
他闭上了眼睛,身子摇晃了一下。这对他是一个大大的打击,他的嘴唇完全失去了血色。
“不,”霈文打断了高立德的叙述,“我没有认!我一直抱着一线希望,你没有死!我在全台北寻访,我查核所有旅馆名单,我去找你的养父母,甚至于——我去过每一家舞厅、酒楼,我想,或者你在绝望中,会……”
“你没有时间,柏霈文。”她冷冷地说,“你不该把高立德找来,你不该揭穿我的真面目,现在,我不会停留在你家里了,我要马上离去!”
“离不离婚是你的事。”她说,声音依然是冷淡而坚决的,“反正,我一定要走!”
打开房门,他走出去了。他的脸上,仍然燃满了希望的光彩。他大踏步地走出去,眉梢眼角,有股坚定不移的、充满决心的神色。他似乎又恢复到了十年前,那个不畏困难、不怕艰巨、势达目的的年代。
“你不要在意爱琳,”他迫切地说着,“我和她离婚!我马上和她离婚,我把台北的工厂给她!我不在乎那工厂了!我告诉你,含烟,我什么都不在乎,只求你不走!我马上和她离婚……”
深夜,亭亭在她的卧室里熟睡了,这孩子在满怀的天真与喜悦中,浑然不知家中已有了怎样一份旋转乾坤的大变动。方丝萦仍和往常一样照顾着她上床,她也和往常一样,用手攀住方丝萦的脖子,吻她,用那甜甜软软的童音说:
“滑稽!”她打断了他。
“重操旧业?”方丝萦冷冷地接了口,“你以为我所受的屈辱还不够深重?”
“给我时间,好吗?”他婉转地、请求地说,“或者,慢慢地,你会不这样恨我了。给我时间,好吗?”
“哦,”柏霈文说,“那只是我在无可奈何中的胡乱猜测罢了,那时,只要有一丝丝希望,我都绝不会放弃去找寻的,你知道。”他喷出一大口烟雾,他那深沉的、易感的面容隐在那腾腾的烟雾中,“说实话,我想我那时是在半疯狂的状态里……”
“再见!老师!”
“当然,”他急急地接口,“你不再是一个家庭教师,你是这儿的女主人……”
方丝萦逗留在床边,不忍遽去,这让她牵肠挂肚的小生命啊!她一直看到她熟睡了,才悄悄地走出房间,眼眶里蓄满了泪。
“不!”她摇了摇头,语音坚决,“当你发现我的真况之后,我不能再在你家中当家庭教师……”
现在是深夜了,孩子睡了,亚珠和老尤也都睡了。但是,在柏宅的客厅里,那大吊灯依然亮着。柏霈文、高立德和方丝萦都坐在客厅中,在一屋子幽幽柔柔的光线里,这三个人都有些儿神思恍惚,有些儿不敢相信,这聚会似乎是不可思议的。高立德和柏霈文都衔着烟,那烟雾氤氲,弥漫,扩散……客厅里的一切,在烟雾笼罩中,朦胧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