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第2 / 4页)
他没有去找含烟;第二天,他也没有去;第三天,他仍然没有去。可是,他变得暴躁而易怒了,变得不安而憔悴。他拒绝了生意,他和员工发了过多的脾气,他无法安下心来工作,他不愿走进自己的办公厅,为了怕见含烟留下的空位子……第四天,他一早就到了工厂,坐在书桌后面,他出奇地沉默。一整天,他没有说一句话,没有处理任何一件公事,甚至没有出去吃午饭,只是呆呆地在那儿冥想着,面对着含烟的位子。然后,当黄昏来临的时候,他忽然跳了起来,走出了工厂,他大踏步地冲向了汽车,打开车门,他迅速地钻了进去,迫不及待地发动了车子。经过了一日的沉思,他想通了,他终于想通了!摆脱开了那份对“处女”的传统的看法,他全部心灵,全部意志,全部情感,都在呼唤着含烟的名字。含烟!我多傻!他在心底叫着。这何尝损坏了你的完美?你那样真,你那样纯,你那样善良,你那样飘逸,你那样高高在上,如一朵白云什么能损坏你的完美呢?而我竟把社会的罪恶记在你的身上!我真傻,含烟,我是世界上最愚蠢的傻瓜!最愚蠢的、最不可原谅的、最狠心、最庸俗的!我竟像一般冬烘那样重视着“处女”!哦,含烟!我白白耽误了三天的时间,把彼此陷入痛苦的深渊,我是个傻瓜!天下最大的傻瓜!
“别提了,已经过去了。”他低低地说,望着手里的杯子,觉得心中那份撕裂般的痛楚在扩大。
车子在大街小巷中飞驰着,一直向含烟住的地方开去。他的心跳得比汽车的引擎还要猛烈,他急于要见到含烟,他急于!在那小巷门口停住了车子,他跳下了车,那样快地冲进巷子中,他在心中不住地祷告着:别出去,含烟,你必须在家!我有千千万万句话要对你说,你一定得在家!但是……他又转回头想,你即使不在家也没关系,我将站在你的房门口,一直等到你回来为止,我今天一定要见到你!一定!
“那是怎样一个女孩?”
“哦,”蔡金花垂下头,“我想她是愿意做的,要不然,她不会对着你的信淌眼泪。”
“哦?”柏老太太沉吟地、深思地望着面前这张被苦恼所盘踞着的脸庞,“她是你在应酬场合中遇到的吗?”她小心地问。
柏霈文震动了一下。
“不!”他更快地说,反应的迅速使他自己都觉得惊奇,“她很好!她是我碰到过的最好的女孩子!”
“你是说,她哭了吗?”他不安地问。
“没有回条吗?”
是的,这事没有过去,也没有结束。第二天,当柏霈文去工厂办公的时候,他脑中一直在盘算着,见了含烟之后,他该怎么说。怎样说才能不伤她的心,而让她明白一切都结束了。当然,她也不能再留在工厂里,他可以给她一笔钱,然后再写封介绍信,把她介绍到别的地方去工作。以他的社会地位,他很容易给她找到一个适当的工作。无论如何,她自己并没有什么大过失,即使他们之间的事是结束了,他也不忍让她再沦为舞女,或是女工,他一定要给她把一切都安排好。
“没有,什么都没有。”蔡金花看着柏霈文,犹豫了一会儿,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住了,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你去睡吧!”柏老太太说,注视着他的背影,目送他那沉重、疲惫、而无力的脚步,一步步地踏上楼去。站起身来,她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满园花影,她点点头,喃喃地自语着说:“过去了?结束了?不,这事没有过去,也没有结束,他是真的在恋爱了。”
“怎样?”柏霈文问,“你想说什么?”
“那么,一定是那个女孩不够好!”
“哭得好厉害呢!先生。”
“不,”他很快地说。
柏霈文咬紧了牙,心脏似乎收缩成了一团。蔡金花退出了房间,他一动也不动地坐在那儿,瞪视着书桌上那沓钞票。一时间,他有个冲动,想拿着钱开车到含烟家里去。但是,他克制了自己,这样做的后果是怎样呢?除非他仍然准备接受含烟……不,不,他不行!在知道她那段历史之后,一切只能结束了,他不能漠视那件事!他用手蒙住了脸,痛苦地在掌心中辗转地摇着他的头。他不能漠视那件事!他不能!
“哦。”老太太紧盯着他,她没有忽略他眉梢和眼底的那份痛苦,“怎么呢?你失恋了吗?”
“不,不是。”他再说,把杯子放了下来,那杯水他根本一口也没喝,“别问了,妈,我说过,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已经结束了。我累了。”他看了看楼梯,“您还不睡吗?”
“你辞退了章小姐吗,柏先生?”她终于问了出来。
“她家里是做什么的?经商吗?”
“唔,”他支吾着,“是她不想做了。”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