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天人永隔(第1 / 4页)
昏沉沉地吞咽了两口后,萧庭生的神智似乎清醒了一些,摇头不愿再饮。
“对你而言,鹬蚌相争,方才能渔翁得利。如今萧庭生大限将至,他儿子明显没有争斗之心,长林王府一旦退出金陵朝局,你对于荀白水的用处就不大了。以后再想暗中积聚实力,只怕会越来越难吧?”
林奚明白他的意思,含泪安慰道:“您放心,这一剂药里面……并没有安眠之效……”
萧元启的嘴唇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被他快速用力咬住,咬得齿痕入肉,几乎见血,“请表舅尽快离开,最好是当作……你自己根本没有来过。”
纸笺上全是蝇头小楷,寥寥不满百字。
墨淄侯潜入金陵城后并没有敢接近长林王府,但他关于萧庭生大限将至的判断却十分准确。太医令唐知禹奉圣命进府之后,已有一天一夜未敢离开。到了第二日的黄昏,他跟在黎老堂主的身边又诊了一次脉,心里的结论更加清晰,面色也更加怆然,竟不敢多看床榻边的萧平旌一眼,静悄悄地退到了外厅。
铁壶安静,水尚未沸,炉中只有炭块轻微的爆裂之声。墨淄侯这次没有再出言嘲讽,伸手在袖内抽出薄薄的一页纸笺,放于茶台之上推向对方。
“老王爷的病情如今已无须讳言,大人回宫去如实禀奏便是。”元叔当然明白他在此地守了这么久是为什么,走过去淡淡地道,“医者之力已尽,在下就不远送了。”
墨淄侯眉尖轻轻挑了挑,突然之间仰天大笑,“国主虽然还坐在他的位子上,但他是怎么想的已经不重要了。实话告诉你吧,东海的事,现在全都由我做主。”
萧元启定定地看了他许久,语音有些虚软,“你刚才所说的,可是东海国主的想法?”
“你做主?”萧元启咬牙冷笑了一声,“那你知道大渝这次输得有多惨吗?”
“我既然敢开这个口,当然会有值得你这么做的好处。”墨淄侯却是不急不躁,手指在纸页上轻轻滑动,“大梁待我东海,虽然一向邦交不错,但总是难免有身为上国之傲慢。既然遇到了这样难得的机会,大渝可以动手,东海为什么不行?”
“我当然知道,所以才会耐住性子,一直忍到了现在。”墨淄侯的手指敲着桌上的赠书,神色甚是轻松,“你已经去长林府探过病了,应该知道比起大渝来,我的运气显然要好得多啊。”
萧元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慢慢问道:“表舅千里迢迢来到金陵,想必是有什么建议?”
唐知禹找不到任何宽慰的话好讲,也知这最后一夜府里并不想看到更多的外人,含含糊糊地说了些保重之类的话,低头告辞。
“但话又说回来,萧元时尚未长成,你的头上也不再有长林府的人压着,正是可以大展身手,一飞冲天的机会,错过就未免太过可惜了,你觉得呢?”
午夜之后,昏迷不醒的萧庭生突然在枕上辗转了两下,睁开了眼睛。黎骞之急忙让平旌将他的头托抬起少许,蒙浅雪端来暖炉上煨着的汤药,用银匙喂食。
这么明显的事实不需要墨淄侯指点萧元启也能知道,当下冷哼了一声,没有回应。
萧元启霍然起身的动作之猛,几乎连茶台带风炉一齐撞翻,厉声问道:“我为什么要给你这些?”
萧元启断然摇头,“你错了,大梁四境各有安防,并非只靠长林王府。而且不管表舅怎么想,我终究是大梁的人,不能通敌叛国,这是一条底线。”
“我需要大梁东境这十个州府所有的兵防细节。例如城防图、兵力配置、高阶将领的情况,还有后援补给……总之,所有的细节。”墨淄侯的语调十分闲淡,如同这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你那么聪明,一定有办法能拿到手。”
“你为什么不先等我把话说完,然后再设定自己的底线呢?”墨淄侯语调轻柔,唇角勾起一丝蛊惑的笑意,“换一句话说,你到底是真的不想听,还是怕自己有所动摇……不敢听呢?”
“这是大梁距离东海最近的十个州府……”萧元启看了一眼,面色疑惑地抬起头,“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