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话 雪上初逢(下)(第3 / 3页)
“不……不用说了。”冷素宜无瑕听木瑾为她澄清,也无意听,打断木瑾,道:“如今,这声对不起,我却只能说给你一人。”说到这,难过伤心下,气息更难平和。冷素宜努力望了女儿一眼,用尽最后的气力道:“情爱误人,我不想小雪步我后尘,可更不愿她和你一样,望情却步……真地……不想……”越说声音越是低微,勉强说完,双眼已沉沉而闭。
小若雪顿时恐慌,却只敢小声地喊:“娘,娘……”可她的娘已然撒手而去,如何能够答话?见母亲再不说话,小若雪放声哭喊:“娘,娘,娘!”而后又扑到父亲身旁:“爹,爹!”
木瑾揽住小若雪,可分明看见冷素宜右手紧握寒泉凛左手,不忍再看,甩过头去,泪水顺颊滑下:“师姐,我会记住的!”
木瑾的泪水滴在小若雪脖颈,小若雪转头看了看。此时,城中身影已多了起来,城民见木瑾、小雪奔回城中,不少也要跟来,贺祝、白华、薛之慕与一众入门弟子怎能拦住?此刻,重回城中的他们,有的紧抱着着亡故的亲人,无声痛哭,有的悲痛望向城主夫妇,相拥而泣,都在为这一场悲惨潸然泪下。无数人都在伤心,他们的伤心是为了遗忘,他们的伤心也是为了铭记,城主夫妇舍身卫道之恩不可忘,因此他们的目光是柔软,修道路远不归的事实不可不忘,他们的目光又是坚毅!
天上悄立良久,看到城中此幕,一阵伤感涌上心头,不由再度看向寒泉凛夫妇。
孤斥候眼中现片刻惊讶,后却浮上笑容:“辜大哥,其实你不用的。”
辜斥候愣了一愣,想起多年来的滴滴点点,点点滴滴,忽有悔恨,忙伸手去抓,可已不及,眼看着这个一直将他视作哥哥的孤斥候在紫气东来中化成灰烬。虽然紫气东来仍然不舍追向辜斥候,但无奈因后力无继,终在辜斥候身后几丈落下、散去。
望着辜斥候远去,天上再无他法。正要去看寒泉凛夫妇,已见两个人影伏在一旁。小若雪伏身在父母身前,慌乱无状,自是因寒泉凛早已气绝,冷素宜虽开双眼,却也奄奄一息。
冷素宜看着爱女泪不止流,怎忍撒手?心中有万千言未表,怎愿撒手?可再如何不忍不愿,谁能挡得住生命的流逝?就这样在生与死之间承受着折磨。
在承受许多折磨后,冷素宜还是没能说出一言半字,她的双眼就要永远闭上了。
小若雪似有所感,也抬头看来。只见那人面容之上古井不波,可浩瀚双眼却满含伤情。小若雪正生心寒,看到天上的泪光,这目光竟与看着她长大的无数城民一样,怎不倍感亲切?
就在这四目相对之际,几片雪花竟从天际簌簌而下,让人冷、也让人释怀,上天也共人伤心,怎不让人释怀呢?这几片雪花正是天上强施回天九术带来的后果——四时紊乱,也正是这一异象,使得未来神魂终于溯回寻来。
看到这似曾相识的雪花,天上心神忽动,竟情不自禁、鬼使神差地就要离开这里,可忽然间旧伤新患同袭、别情伤感共涌,只觉眼前一黑,还未走出几步,已倒在街边——这是目睹了雪上情缘结局后,天上的第一次溯洄,未来带着记忆的神魂加诸于此时此刻,欲使此时的天上离开极沐寒,从而避免和若雪的相识。可时间长河才在刚刚勉强能够使用,未来的神魂借助于残缺不全的时间长河溯洄,此时的天上自然承受不了这样的冲击,昏倒也就不能避免。这一次溯洄带来的神魂冲击使天上昏迷,不但注定第一次溯洄于事无补,而且竟因此又影响一人,这又有谁能预料到?(作者注:正因为神魂溯回,所以天上才忽然做出异常的举动、抉择或说出不同往日、不合情理的话。后文多处,也将会有情不自禁、鬼使神差等类似词语标识,或者不同往日、不合情理的言语举动出现,以此提示那是天上的又一次溯洄。后文或不再明文标识,请读者稍作留意。)
小若雪心生不忍,就要去看。木瑾一把拦住,转身唤来门下人:“将他暂且扶到城堡中。”而后再吩咐一番,悲痛操办寒泉凛、冷素宜身后事。
眼见此情,天上转过头去,不忍再看,可却在暗中捏起法诀,运转天之力,催动回天九术之首“回光返照”加于冷素宜之身。
冷素宜只觉一丝灵光飞入脑海,神智竟然恢复些许,深知是苍天怜悯眷顾,忙用不多的气息对木瑾说道:“师妹,这些年辛苦你了。”
木瑾泪浸双睫,可仍在强忍:“师姐,我有什么辛苦呢?”她明知师姐指的什么,却仍不敢承认,不忍承认。
冷素宜摇了摇头:“师父曾有教诲,说‘情爱误人’,可我未听。若不是我枉顾忌讳对他动情,眼前的一切也不会发生。如今,害得师伯以身殉道,师父遁隐世外,害得极沐寒不敌天魔,害得小雪从此而孤。如果能回到十一年前,扪心自问,我不敢轻言情爱。”
“师姐,你和城主对极沐寒所作一切,我们感激还来不及,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