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王朝 第六部 凝华 第三十三章（第1 / 3页）

不过宣怀风也听明白了，这点小事，他是做得主的，就说，「我给你写一张纸条，给你放两个月的大假。两个月后回来，差事保管给你留着。」

宣怀风拿起一只广柑，在手里轻轻一掂，沉甸甸的，想必汁多甜蜜。往日有这样稀罕东西，总要分一些送到年宅，现在，他却是连送东西过去的资格也没有了。

傅三喜道，「那太感激您了！」

今日跑厨房一趟的听差，恰好是傅三，他是最爱伺候宣怀风的，笑嘻嘻说，「市面上早就买不到了，这也不知道哪个城市用飞机新鲜运过来，豆腐也要盘成肉价钱了。公馆的厨房里也就预备着这么一篓子，统共二十来个。总长说，留过洋的人，时兴吃过早饭，吃一点水果。这广柑别人都不许碰，就给您留着。」

宣怀风对他算是熟悉的，抢在前头说，「不许跪，我最厌恶封建的礼节，你这样是要恶心我了。」

傅三忙摆手说，「我算哪根葱，再贪嘴也不敢这样狂妄。」

傅三的动作就僵住了，揉着眼睛说，「总之我欠您的，是一辈子也还不了了。」

宣怀风问，「你是不是想尝尝？」

宣怀风笑道，「是总长花钱买的广柑，我就是个借花献佛罢。还有，你娘病了，床前难道不要人伺候？你怎么不请假？」

说到后面，声音里便有些呜咽，举起袖子，使劲揉了揉眼睛。

傅三感激地看他一眼，说，「上次总长已经赐了人参，那就很够了。医生我请了两个，两个都说，这年纪大而油尽灯枯的毛病，是老天爷也挽不回的，只能拖延着，多多尽孝，让她老人家走得舒心一些罢。我是个不中用的儿子，没让我娘享多少福……」

宣怀风由人及己，不由感怀，叹道，「你再不中用，也比我强，至少有床前伺药的机会。这样吧，这两只广柑，你拿回去。」

宣怀风是自幼失去母亲的人，最听不得这些事，也关切起来，追问道，「你娘病得厉害，怎么不请医生？若是缺钱，我和账房说，给你先支三个月薪金去使，不然我给你一些钱做诊金。要不，是缺什么难得的药材？」

傅三说，「使不得。我要是这样开口和您讨东西，是借着我娘名头讹诈的畜生了，算我求您，给我用薪金买了。不然，这是我买给我娘尽孝呢，还是您赏的呢？」

宣怀风见他说话时，眼珠子老瞟着那广柑，看宣怀风注意他，又赶紧把目光垂下，像被看破什么似的。

傅三说，「说了请假，管家的意思，公馆里的听差，许多人打破头要挤进来，我不能站着茅坑不拉……」

傅三问，「宣副官，您不尝尝？趁着新鲜吃，别放坏了。普通人家想尝一瓣，也难得呢。」

最后一个字太粗鄙，他把话咽了回去。

把广柑放下，便叹了一口气。

傅三把脸上笑容敛了，眼底流露一抹悲意，叹气说，「我老娘病得昏沉了，也不知道季节，这几日嘴里总说要吃广柑。我的天，我哪里弄广柑给她去？只是每次都哄着她说去大街上买罢，反正她人糊涂，隔一会就会忘。不过，既然这里有，我瞧您又不急切地想吃，不如卖一个给我，让我尽一尽孝心。我看我娘她……以后尽孝的机会，怕是不多了。」

宣怀风看他这样坚决，不能不顺他的意，点头说，「好，算你买的。不过，再贵也用不着半个月薪水，算一块钱一个，你拿两块钱给厨房行了。不要再争，不然，不卖给你，我自己吃掉。」

宣怀风问，「又说不贪嘴，又要拿出半个月的薪水来买，这前后矛盾太明显了。你就从实招来罢。」

傅三知道他是真心真意的，不由做出一个预备似的动作。

犹豫了一会，小声问，「宣副官，我拿半个月的薪水，和你买一只广柑，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