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日（10）最终一日（第3 / 7页）

唐跃仍然保持着随时戴耳机的习惯，唐跃把最后那段录音翻过来覆过去地反复听，一言不发地听，不哭不闹面无表情，老猫也不打扰他，唐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老猫很清楚，这种消沉是暂时的，时间终究会冲淡一切，再怎么重要再怎么刻骨铭心的人，只要时间长了，最终也会模糊在岁月里——这是人脑的自我保护机制。

耳机中没有电流杂音，非常安静，只有某个女孩柔软的呼吸声。

但遗憾的是老猫没有这种机制，无论过去多久，空间站坠毁对它而言都像是在昨天。

但它什么都不说。

“麦冬小姐。”

这就是人工智能操蛋的行事风格，它们永远保持理性，永远选择最优结果，老猫大概在空间站出事的当天就预测到了最终结果，它是那个偷看了盅内骰子点数的人，但它跟唐跃说盖子没有打开所以自己不知道。

“猫先生。”麦冬开口说话了，仍旧是熟悉的清脆声音，唐跃身体一颤。

当老猫在设计救援方案时，它内心究竟在想什么？它用完全虚假的数据构建了一套根本不可能实施的计划，然后装模作样地一步步推进，它推进得如此严谨如此一丝不苟，以至于唐跃从头到尾信以为真。

但他远远地望着天舟飞船降落在地面上，心中却翻不起丝毫波澜，甚至连老猫邀请他一起去卸货他都拒绝了。

“好。”

反正他也不喜欢吃龙虾。

女孩苦笑，幽幽地叹了口气，“那还是让他接着睡吧，他太累了。”

唐跃坐在椅子上，目光落在桌面的显示器上，有些发怔，这三天里他时常不自禁地发呆，大脑疲惫得不想转动。

唐跃来不及说什么，他按住耳机，屏住呼吸，静待耳机中的人出声。

它大概早就绝望了。

后者摇了摇头，指指电脑，“这是录音。”

比所有人绝望得都早。

唐跃像触电似地蹦了起来，惊喜地望向老猫。

“是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睡得非常死。”老猫说，“我刚刚给了他三个大耳刮子，又冲着他的屁股踹了一脚，但他还是睡得和死猪一样。”

电脑显示器上仍然是三天之前他计算过的轨道方程，他们穷尽一切努力设计了救援方案，但命运没有给他们实施的机会，他不明白空间站为什么会坠毁，老猫说你把麦冬报给你的数字打个七折，就是真实高度。

“唐跃睡着了么？”

这只猫什么都知道。

这是老猫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