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调 第八章(第2 / 3页)
我与那小宫婢对视一眼,领路在前,由凤阳门而入,避开紫宸殿直向北走,直入了大明宫的内庭才算是松了口气。太液池西北便是蓬莱殿,我下意识回望来路,无人注意,便示意那小宫婢在一侧守着,低声对李隆基道:“不知可否与郡王单独说两句?”
相识近三年,我从个九岁的孩子到如今,她点滴所做又岂都如她所说,尽是为了自己?她今日直白的感叹,让我有些接不上话,静吃了半块酥山,才笑道:“姐姐何必把九分真心说成了十分算计?”
那将领忙细看,见果真是特制腰牌,再无借口阻拦,只能躬身让路。
婉儿托下巴看我,道:“把丑话说在前头,你反而会记得我的好,”她笑着摇头,道,“好了,继续说事情。那日临淄郡王入宫出了些事,你可听说了?”
我猜测她是有意来帮,忙道:“是上官姑娘命你来的吗?”她亦是急着点头说:“正是。”我暗出口气,道:“我正要迎临淄郡王去蓬莱殿,这位将军似乎怕有人假传圣旨,危及临淄郡王安危——”她立刻明白我的意思,忙自身上摸出腰牌,递给那将军道:“我等皆是皇上身侧宫婢,有牌为证。”
李隆基蹙眉看我,摇头道:“你这岂止是斗胆,简直是不要命了。”
在宫中这两年,我因婉儿的提点,渐懂得那常穿僧服人高马大的人叫薛怀义,是皇上在宫外私养的面首,却从未听她说起过太医沈南蓼……脑中忽然闪现出一月前太液池边那幕,那个男人莫非就是沈南蓼?
他英挺的眉目中,尚待未脱了孩子气,却偏要端着个郡王的架子,让我看得忍俊不禁。李隆基见我盯着他笑,不解看我,我忙收了笑意,道:“郡王这点儿没说错,不管奴婢是不是皇上身侧侍奉的,此番确是要帮郡王的。今日是武氏诸王觐见的日子,郡王如此大闹凤阳门定是会招来麻烦,所以奴婢才斗胆假传圣谕将郡王拦了下来。”
她接着,道:“此人比薛怀义老道不少,薛怀义是人前跋扈,心思却浅,而他——”她默了片刻,道,“与我同年入宫,能步步为营走到今日这地位,我光是想着就觉此事蹊跷。”
我无奈看他,道:“郡王是何时知道我说谎的?”他想了想说:“在你拉本王袖子的时候,本王不认为皇祖母身边伺候的宫婢有这个胆量。”我笑看他,追问道:“郡王既然看穿了,为何不揭穿我?”他亦无奈看我:“你出手帮忙,本王揭穿你做什么?”
我佯装不明,道:“什么事?”
我也正疑惑时,那奴婢已起身抬头,我看她容貌心中一喜,是那日在侍宴上被我叫出去冲茶的宫婢。她亦是深看我,道:“奴婢是来寻姐姐的。”她话说的模棱两可,想来她是远观此处对峙却不知何事……
婉儿倒没太留意我,继续道:“临淄郡王在凤阳门遇人阻拦,言语冲突时,竟立于马车上斥责说‘我李家王朝,干你何事!’。”我忙接口,道:“郡王入宫时,不正是舅舅们入宫觐见的日子?”她点头,道:“好在,皇上是在蓬莱殿听临淄郡王请罪,才晓得此事,若是在觐见当时必然是个不小的责罚。如今正是风口浪尖,当着诸位王爷,皇上是断不会护短的。”
我听在耳中,没有接话,又自暖金盘中夹了一块酥山,放到她面前。
他黑瞳中尽是得意的笑意。
婉儿忽地想起什么,笑看我道:“说些与他有关的事,你可愿听?”我手微一顿,看她三分戏谑的笑意,立刻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了,只笑笑道:“姐姐不是劝我放下?为什么还要有意提起。”婉儿,道:“你们在我眼里都还是孩子,青涩懵懂之情也纯粹,也易忘。说给你听些太子身边的事儿,或许于你日后避开祸事有益。”
李隆基示意跟随的年轻太监避让,笑看我道:“我等你这话,等了半天了。”
我心头一暖,看婉儿认真道:“多谢姐姐一直以来的照应。”婉儿轻挑眉,摇头笑道:“或是因为我与你投缘,或是因为你姓武,总之我有意提点你的话也是为了自己。我自宰相府入掖庭,再自掖庭入蓬莱殿,均是凭着皇上的一句话而已,但皇上之后呢?你们与皇上有血脉之亲,若能记得我曾做的,或许日后便是一根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