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调 第二十八章(第2 / 2页)
我看他唇角漂亮的弧度,忽然发现,他早不是凤阳门前那个桀骜冲动的少年。
因一路有何福应对,倒也没被人察觉。
在母妃赐死,谋逆案和母系流放后,他所受的压力不比旁人少。就赐婚一事来说,皇姑祖母看似宠爱他,却无异将他放到了刀尖锋口……
正是焦急着,何福自远处匆匆走来,躬身道:“王爷,有人见张九龄去了东市,小的已遣人去寻了。”李成器默了片刻,才道:“着人告诉二王爷此事,你随我去东市。”他说完,示意我随他走,我虽有不解,却深知他自有主意,也没多问,就随着他避开杏园,往东市而去。
他手指轻敲着石栏,道:“二哥让我带话给你。”我怔了下,道:“二王爷找我?”
屋内一时有些静,我想问什么,却不知从哪处开始。
他将热茶推到我面前,平和道:“永泰随张九龄擅自离宴,此事对永泰可大可小,但对张九龄便是个死。倒不如今夜民找到她,明日你我三人同入宫,只说是你与她贪玩走散,我带人四处找寻才过了宵禁,或还能蒙混过去。”
李成器只笑看我,说:“早膳后我们回宫,张九龄已经走了,永泰那处由你来说比较好。”我嗯了一声,走到一侧坐下,默了片刻才低声道:“临淄郡王是何时知道的?”李成器略有疲惫地闭了眼:“谋逆案翻案后。”他微蹙着眉,似在想着什么要紧事。
李成器看我一脸猜测,端起茶杯喝了口,才道:“坐下吧,今夜不能回宫了。”我下意识看他,遥听见宵禁的擂鼓声,更是心惊。
我脑中飞快地过着再见面时的种种,心被阵阵牵动着,说不出是喜是忧,没再出声。
可过了半个时辰,依旧寻不到踪迹,我远见太平与驸马静观马球,叔父武三思则在婉儿身侧低语着,暗中捏了一把汗。此番叔父虽不是主宴者,却是皇姑祖母的一双眼,盯着每个涉宴的李家人,若是被他知晓永泰私会新科进士,必会秘奏皇上,绝非小事。
李隆基迎着日光仰头,眼眯成了一条线,遮住了所有情绪:“你宫里去的那个有了身孕,昨日被赐药,落胎了。”
因此事牵涉张九龄,李成器格外小心,只嘱咐几个心腹内侍四处找寻,我也命宜喜给永泰宫中的传话,说是她与我在一处,不必慌乱。
我愕然看他,骤然冷气袭身,张了张口,却已发不出声。
何福则退出房,合上了门。
入宫时,李隆基特意将我送到宫门口,看我欲言又止的,便随口道:“怎么,一路都这么安静?枉我为了显真心,还特去宫外寻你们。”我看着他弯起的眸子,此时再听这话,却已是另一种味道,不禁笑看他,道:“你是何时出宫的?”
过了片刻,他才穿入个巷子,站定在个深宅门处。何福上前轻叩了门,过了会儿,便有个老妇人开门,见李成器脸色一变,忙躬身将我们让了进去。老妇人挑灯带路,将我们带入间书房,上了几杯热茶。
李隆基眼眸一眯,挑了嘴角道:“本王是踩着开门鼓出宫的,尚是披星戴月的时辰。”我被他逗得笑出声,道:“抱歉。”他侧头去看台阶下走动的宫婢,道:“抱歉什么?你是我未来的夫人,我若安心在宫内睡大觉,岂不被人怀疑?况且你我自幼相识,既众人都以为情深如斯,那就要做足了样子。”
路中人头攒动,却大多是从曲江边而回。李成器将我让到里处,避开疾行的车马,低声道:“可有人知道你在何处?”我摇头,道:“我只让宜喜嘱咐了永泰身边的人,其他人并没有惊动。”李成器应了声,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