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计见效最快(第1 / 3页)
她说话间已将锦瑟右手袖子挽起,那素白纤细的手腕上分明有一圈极深的牙印,依旧血淋淋往外冒着血,白芷蹙眉,有些着恼的道:“太子年幼不懂事,姑娘怎也任他咬,任他抓的,快回房叫奴婢给姑娘上药包扎好,如今天热,莫再化脓了,还有这脖子上的伤口也得处理下,别再落了疤痕……”
锦瑟的脖颈上也被抓出了两道血印,亦是方才太子抓破的。
六岁的孩子已经知事,早上搜正房四间屋子的皆是完颜宗泽的亲信之人,早得了他的吩咐。完颜宗泽押着她进了暖房,而另一队兵勇却闯进了她的闺房,彼时太子和白芷就在闺房中。
然而他们却并未出声,只做未见,佯搜了一圈便出了屋。他们离开后,太子的情绪便不妥起来,一直闹着要离开,将屋中物件砸了个遍,好容易到了晚上,却还使火不愿入睡。
方才他逼问于她,是不是和坏人是一伙的,逼问她为何不能求坏人救救他的母妃和父皇,她无言以对,他便发起狂来,她任他发泄,复才困住他的手脚痛斥与他,他踢打不过终是倒在她怀中失声大哭,好容易哭闹的累了才在她的安抚下睡去。
“杨柳儿活,抽陀螺;杨柳儿青,放空钟;杨柳儿死,踢毽子;杨柳发芽,打拔儿。”
是日夜,风吹引得外头树影晃动,密叶沙沙作响,屋中一灯如豆,歌声轻柔。
锦瑟坐在床沿上,轻轻哼着歌儿,一手握着小太子的手,一手轻拍他的肩头,哄着他入睡。眼见男孩小脸苍白,安安静静地躺在棉被间,稚气的面颊上还挂着一行行泪痕,一双细细的眉即便是在睡梦中都还紧紧拧着,她不觉叹了一声,神情微怔。
当年祖父过世,文青也是这般大小,那时候她也曾抱他在怀任他痛哭着发泄失去亲人的伤悲,也曾她这样哼着歌哄着他入睡……弟弟尚且有她这个姐姐做依靠前世还落得被人谋命的结果,今生也是危机重重方走到如今,而眼前的孩子。
他一夕之间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和拥有的一切,性命能否保全尚是未知,更勿庸说未来了,可以预料这孩子的将来一定是苦多于甜的……现实对他来说太过残忍了,连一个成年男人都未必能承受的一切,如今却要他这样一个小小孩童来背负,这一切想想便叫人沉重的无法呼吸,可活着,不管是酸甜,还是苦辣,总归才知滋味,才有希望和寄托啊。
见白芷双眉紧蹙,锦瑟笑着将被她挽起的袖子放下来,却道:“无碍的,他一个小孩子能用多大力,瞧着骇人罢了。你今日看着他一日定也累的不轻,且躺吧。今儿夜里还得辛苦你一回,便睡在这里凑合一夜,今儿一日都是你陪着他,我怕他万一醒了,白鹤她们安抚不住。你莫出来了,他睡的不安宁,不定什么时候又醒来,我会唤蒹葭给我上药的。”
锦瑟低声吩咐着白芷,见她叹了声应了,这才推门而出。
凤京夏末的夜依旧燥热,沉闷,便连吹来的风都带着股白昼未消的热气,锦瑟心里微躁,出了屋却未回闺房,反倒沿着穿山游廊自角门出了夕华院,往园子中走。昨日府中一夜未眠,如今尘埃落定,下人们早已入睡,园子中倒极是清净。
她漫无目的地踩着鹅卵石的地面,沿着花道缓步,行至湖边方停步,望去,月影随波光荡漾,垂柳依岸,碧荷无边遥遥隐于渐浓的夜色下,微风吹过荷香宜人,倒有丝丝清凉送来,略散了心头沉闷。
她不由又行了两步,抚裙在靠水的白玉阶上坐下,望着湖中月影发呆。这一池湖外祖父取名凌波湖,几乎占了廖府后花园的一半,种了不少种荷花。小时候每至夏日几个哥哥便会到湖中凫水玩闹,她和姐姐们瞧着心痒,便也央着廖老太君非要戏水,廖老太君倒也纵着她们,却说长在江南的姑娘,不会凫水平白少了许多乐趣,还专门叫了会水的媳妇子教她们。
烽烟四起,兵戈铁马,在这场战争中有多少百姓将无家可归,流离失所,又有多少将士会葬送在这南北之战中,那些鲜活的生命,那血肉之躯,无可选择地葬送在王朝的更替中,然而当新王朝建立,满足的却不过是一家一姓的尊贵和极少数人的私欲罢了。
生命的代价,何其惨烈,她终是无法明白,那些男人们何以会热衷于这血腥的战争,何以会热衷于权利的争斗。兴许这世界就是这般,弱肉强食,兔子注定会被恶狼撕裂吞食,腐朽的大锦注定会被蒸蒸日上的燕国吞并,昏聩无能的政权终将被新政权取代,国家才能被注入新鲜的血脉,推动历史的前进。
而她,只不过是个生在闺阁,长在闺阁的小女子,这世道她改变不了,唯希望这场战争能早些过去,唯希望新的王朝能够对得住这些流血和牺牲,早日安定和平,与民休养。
见男孩呼吸渐渐绵长平稳,锦瑟才又叹了一声将他的手轻轻放回被中,为他又压了压薄被,站起身出了内室。
白芷正在外间的添漆床边儿铺着床,见她出来忙迎了上来,道:“姑娘的手无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