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第3 / 49页）

柳钧呆住了，他逻辑分明的脑袋运转了半天才将此中的关系搞明白。他相信杨巡此时正在城市的某个角落不屑地俯视着他，看着他走投无路，将前几天异常可笑的自信吞回去。他心里弥漫开的是深深的屈辱。

柳钧得到汪总提供的情报，放心不少，转头又专心投入新产品的设计。柳石堂则是又开始出门洽谈生意。

“唉，撤诉后我还是得去应付查账，既然给查账了，不让查出点儿东西来，他们没面子，应付不过去。作孽了。”

“傻孩子，哈哈哈。”汪总更开心了，结束电话后心情一直很好，看见柳钧就像看到自己的年轻时代，多年以来，他还是难得一次对别人如此推心置腹，不以利益作为前提。

“要死了，地税稽查科说有人举报我们好几条偷漏税，要我拿三年内所有凭证账簿下周一去稽查科。你说，我每年跟他们马屁拍得好好的，今天怎么会一点面子不给，招呼都没有，直接就通知查账？”

“不是概率太低，而是根本不可能，我对不同部件采用的是不同的热处理，他不可能一次撞中几个，那概率没法计算，天文数字。难道……”

“查账不是很正常吗？我们只要账做得好，你的避税不被查出来，不就行了？”

“他有多少本事我知道，这么快得出结果只有两个可能：一，他撞大运；二，他从你那儿得到明确线索。我看只有后者，前者的概率太低。”

“我知道你会这么回答。可问题是这么简单的吗？首先，为什么早不查晚不查，偏偏今天找上门来？”

“爸爸，不要优柔寡断。”柳钧知道爸爸放公章的所在，抢了爸爸抽屉里的钥匙，自己去财务室打开保险箱，将公章盖上。回来，看到爸爸哭丧的脸。

“小伙子，要学会忍，学会咽下一口气，甚至一口血。”

“阿钧，你会闯祸的。”

“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不能坐视。”

“不会，我理直气壮。”柳钧不管爸爸的劝阻，直奔辖区法院递交诉状。法院告诉他七天内立案，要他等待通知。

“没法偷窥，现场只有我看得到温度显示，也只有我知道添加的稀土材料是什么，他们最多只能记录时间。或者，市一机的领头人是个高手？”

“因为我起诉杨巡？”柳钧的眼睛惊得如灯泡一般。

“已经肯定，而不是可能。你回忆一下，热处理过程中有没有被偷窥。”

“我告诉你，查账是爸爸的七寸。国内的账没几本老老实实，经不起查。你前几天看税法不是说我们有几处做账不对吗？你都看得出来，税务更是清楚每家企业会在哪儿做手脚。税务平时看我孝敬分上对我高抬贵手，但真查起来……你起诉杨巡就算让你全赢，又顺利执行，赔来的钱都不够杨巡发狠让税务罚我的款。你这下相信了吧？赶紧去撤诉。”

但是，好景不长。两个星期之后，还是汪总在下班后打电话给柳钧，告诉他研发小组已经拿出样品，各项机械性能与他的设定几乎没有差别。柳钧闻言如遭闷棍：“怎么可能？”

汪总叹息：“我提供你线索的原意是，让你就此找出泄漏点，也好亡羊补牢，避免以后再被偷窃。至于走法律程序，你耗得起这精力和财力吗？打经济官司，拼的是财力、财力、财力！”

然而，法院的通知还没来，地税的一个电话倒是非常有效率地打到柳石堂案头，要柳石堂拿最近三年的凭证和账本等去地税查账。

“是的，是的，谢谢汪总，这个线索太重要了。汪总，我只要能证明，我一定起诉，我不能坐视。”

柳钧见到爸爸顿时面如土色，连那次大热天送货中暑的脸都比这会儿的脸色好。

“我再提供你一个线索，他们试验中用去三千多套成品，算是投入不菲。你算算排列组合，从你那儿泄漏出去什么资料，才会需要这个组合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