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楚氏 第一百四十三章 公主(第1 / 5页)
“在今早王家,吴家,郑家的三位少爷由其府前被人掳走时,此事便断然不可能再有回旋的余地。”从先前过来,到此时,太平公主言语一直都很随意,这让张宏揣摩不到她的心思,故而张宏索性不去掩饰,迎着太平公主那双顾盼生辉的美目,继续言道:“小可不能再任由那三位少爷随意欺辱便只能选择如此,而若是动了手,则势必要做最坏的打算,所以范慎这一举也是小可刻意为之,小可本来便不曾具备任何优势,若是陷入被动局面,那定会节节败退,直到被吞噬被覆灭。”
也是如此,张宏这一早便被太平公主唤来时,即便他刚做了昨夜那等惊天之事,却依然是一副从容之神态而恭身站在太平公主香榻一侧,未曾言语,但并无丝毫惊慌不安之意。
打量着那一俊俏,但却无太多复杂神情只是眼中晴朗一片的少年,太平公主其实很不解他那如猛虎一般的野心究竟何来的那般自信?毫无疑问,隐忍,城府,恭敬,卑微这许许多多太平公主眼中大多数人都有的东西,这少年身上并不缺乏,但同时这少年所有的,在别人身上确是实在罕见,便好比如他的那些自信。在现如今天下权势太平公主掌握大半之时,又有几人敢在太平公主面前如此坦然且自信着?除了皇帝陛下,怕也只有这出身贫寒的少年一人,所以这少年如此的特立独行倒也实在能叫太平公主好奇不已。
而又因太平公主本身就是一个极其自负的人,却也更叫她对这表面上也是自信异常的少年欣赏有加,虽然她并不知道这少年何来的如此自信。所以说,此时张宏的这般作态的确叫太平公主很为欣赏。即便若是此时的太平公主知道了张宏的这些自信只是强自,刻意而做出的一副嘴脸姿态,怕也不会使她太过恼怒,只会更为玩味觉得有趣。
毕竟,这天下敢像这少年这般如此猖狂而狼子野心的人本就没有几个,更何况这少年不仅头脑甚密,更做得一手绝妙好诗,讲得出许多希奇古怪但又极有兴趣的故事。
“这会儿可是将王冉三人都擒了下来?”轻声而如此问着,太平公主半身斜靠在软被之上,神情极是随意。
昨夜那场滔天之事所带来的诸般影响,在京中大多显贵眼中即便那少年张宏确实有冲动的理由,但显然不应至于那般疯狂不计后果,所以很自然的,昨夜之事为张宏惹来骂声一片,他的确是不知天高地厚到了一定程度。可事实上,却没有几个人能够真正看透张宏的本质,且先不提他本来便是要经由此事而引得来京中骂名,好难以继续立足京城,便是他那一步步行事时张宏也都是谨慎到算计到了每一个步骤。
令韦和率京畿重兵飞骑营围下平康坊,继尔悍然行凶于依凤阁,这般做张宏有三个目的,一是刻意表露出他心中的愤怒;二则是要将韦和放于台面,以震慑那些对他虎视眈眈之人;至于其三,张宏其实很想知道那位一心想要利用于他平衡平王李隆基与太平公主的皇帝陛下究竟能够对他容忍到何种程度,换句话而言,便就是张宏必须得知道皇帝陛下在利用他的同时最大限度的能给他多少权势,他的底线又究竟在哪种程度。
当众不顾宁王在场狂妄而格杀京中大皇商之子李少爷,当然也并非乃是张宏失去了理智而为,他这般做除了是想在京中树一强敌不遗余力打击他之外,倒也因为他一向知晓先前的两大皇商李家与黄家从来都是誓不两立,他既然已经选择了黄不学便注定要和李家为敌,所以通过这一举张宏也存心要为黄不学试试李家的水有多深,好为日后黄家的再次崛起京城铺垫一条并不显眼的小路;其次,最根本的是张宏实在想不出不杀那李少爷的理由,他又怎能容许那亵渎轻薄于玉儿的人还能继续存在这世间?那对于玉儿而言太残酷始终乃是一场噩梦。
当然,在许多人眼中这少年疯狂而格杀李少爷致使此时根基并不牢靠的他与京城根深蒂固的皇商李家终成不死不休之局面实在乃是一个十分错误的选择,可其实这样一个错误的选择也是张宏百般思虑之后才有的决定,李家毕竟乃是商家,即便根深蒂固实力不能小视,但始终因其出身而地位卑贱不可能具备能够轻易覆灭他的实力,若是换成王冉等人,那张宏无论再为不能容忍,怕也终不可能敢轻易下如此杀手。
最后便是令韦和擒下王冉等三位少爷以及范慎此时正以范门世子之身份飞蛾扑火般踏上了与那三家正面为敌一事,不得不说,此事也是张宏先前最难决定的一事,他对这事本身也没有太大信心,甚至也能预感到这事可能会给他带来不可弥补的他也承担不了的后果,可他依然这般迎险而做了,那是因为张宏在做这些事时也不得不考虑太平公主殿下,既然试探了皇帝陛下,那自然也须得知道他此时在太平公主眼中究竟有多少份量。
张宏稍有惊愕,并非是惊讶太平公主便就如此直接的言起了昨夜之事,也不是因为太平公主能够一早便清楚得知他昨夜所行之事而惊愕,他只是不解太平公主为何在这般问着他时为何言语间是那般的随意自然,而他先前来时乃是认定了太平公主即使不会勃然大怒,也定当呵责于他。毕竟他昨夜所为之事影响实在不小。
但即便惊愕,张宏也是在太平公主问罢,稍整神色,径自而道:“这倒实是不知,公主殿下唤小可来时早朝不曾退,故而韦和也不曾回来。”
太平公主轻轻点头沉吟着,她对这少年坚韧近乎妖孽的心性早已习惯:“你当真是要现下便彻底与那三家为敌?”
“为敌?”随意而站在香榻前的张宏永远保持着那副微为弯的身子,不曾平视太平公主,一味的仰视:“谈不上为敌罢,小可倒还不敢这般狂妄。”分明已经如此狂妄,但张宏依旧如此自然而说着,那双不曾正视太平公主的眼全然乃是淡漠:“只是要他们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该等同的代价。”
张宏的话叫太平公主撇了撇嘴角,挂起一道微妙弧度时,太平公主显然也是不信张宏这话:“若你只是要那王冉三人付出代价的话,又何以有范慎此时手持那几册历年来王家等府上所谓的罪证?你应该知道,范慎这般做了,那此事便再无回旋之余地。”
处于如此动荡年代的张宏,因其出身贫寒并无任何背景而又不得不站在动乱的最前端迎接那太多的未知凶险时;他所能够做的只有充分利用,抓住一切身边即便仅仅是可能存在的,可能能够被他利用的资源。
虽然这些资源中有许多只是根本不可靠的,虚假的上位者青睐。可也只有如此这般,才有可能使他摆脱被这黑暗浪淘所覆灭,最终可以在这朝局连年大变,政治极其阴暗的大唐年间苟延残喘。
所以与其说这时的张宏乃是步步谨慎,所虑甚密,那倒也不如将其说之为以命博命,孤注一掷,期盼绝境中能有大逆转。否则,他实在不可能有任何机会存活下去,无论是依附太平公主还是平王李隆基,甚至是当今皇帝陛下李旦。
不过,周遭环境毕竟乃是一个人走向成熟逐渐强大的最佳试炼场,也因此时的身处绝境,便也造就了这时的张宏能够极快适应甚至是游刃有余而处在这等阴暗之下,同时也更因他所处环境的阴暗使得张宏拥有着令常人动容的坚韧以及堪称变态的慎密头脑。
这也正是此刻张宏仍然敢在面对太平公主时只是恭身但却不跪的主要原因,他很敏锐的能够把握到似太平公主这等处于权势中心之人的些许心态;向他们垂头下跪的人实在太多,多到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胆大妄为的少年之后很轻易的便能引起这些上位者的好奇与玩味,而也正因好奇玩味,才或许更能延长他们对张宏这一少年的青睐,从而使得张宏得以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