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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法医手记之破译密码 第3节(第2 / 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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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天色阴沉的午后,科技处处长云海涛派我整理近段时间的法医鉴定档案,并从中挑选出几个典型案例,以供他进京开会使用。市局科技处及下属分局报上来的法医鉴定报告都锁在资料室里,每个月的报告就有近百份,绝大多数是打架斗殴、磕碰剐蹭、食物中毒之类,命案的鉴定报告只占一小部分,其中具有典型意义的更是少之又少。

我在翻检过程中突然想起自己参与的连环凶杀案及徐剑鸣遭枪击案的法医鉴定报告。当然,尚未侦破的案件是不能带到会议上去宣读的,刑事侦查只重结果不看过程,而结果只有破与不破两种,至于耗费多少心血、历经多少波折、使用什么手段,只要案子不破,没人听你啰唆这些。不过我对徐剑鸣遭枪击案有些好奇,因为此前陈广独自经手,一直没让我看到徐剑鸣所受枪伤的照片。我抱着向前辈取经的心态,从档案中把这起案子的鉴定报告抽出来。

厚厚的一沓照片,约二十几张,从不同角度记录射入口、射出口和局部焦痕特写,除去无法分析射创管外,几乎与现场检验伤者无异。我翻阅一遍照片后,突然像遭到重重的当头一棒,脑海里霎时间一片懵懂,半晌才缓过神来。怎么会这样?我把二十几张照片又从头检视,对着白炽灯翻来覆去地看了十来遍,然后摊开陈广的检验报告,逐字逐句地阅读。确认无误后,我愣怔良久,颓然坐倒在地上,絵心中像是有一座雄伟华丽的大厦轰然倒塌,徒留遍地狼藉与苍凉。我一遍又一遍地默念,怎么会这样?怎么竟然会这样?

整整一天一夜,我都魂不守舍,脑海里颠颠倒倒地尽是那二十几张照片和检验报告上醒目的黑字——“凶器为滑膛枪”。我该怎么办?一个刚毕业入行的新人,去质疑一位业界权威、顶头上司?我行吗?敢吗?无论错与对,我都将是输家,给自己掘了一座狂妄自大、不尊师重道、目无领导的坟墓。在等级森严的职场,谁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9.惊人发现

2001年8月19日。晴。

楚原市公安局。

徐剑鸣受的是皮肉外伤,虽然失血过多,好在他年轻体健,恢复得很快,没几天就出院了。沈恕叮嘱他要千万小心,谨防凶手再次袭击,尽量减少外出,不可单独行动,徐剑鸣都一一答应。

陈广在徐剑鸣受伤的第二天就出具了检验报告,大意如下:徐剑鸣左上臂伤创有明显的射入口和射出口,虽系根据伤者照片检验,未见到射创管,仍可确认伤创系由枪击造成。射入口呈椭圆形,擦伤轮不明显,无皮下烟晕侵蚀现象,没有皮肤撕裂。由以上特征,可判断凶器为滑膛枪,射击距离在十米内。

徐剑鸣讲述了他遭遇枪袭的经过。因他就住在江华大学院内,自从发生两起命案后,每逢雨夜,只要他有空闲,就会到铁皮墙内那片荒地去转转。他并不奢望用这样守株待兔的方式能够捉到凶手,只希望让凶手有所顾忌,或者幸运的话,能够及时阻止一条无辜的生命惨遭杀害。昨晚近午夜时分,雨越下越大,被狂风裹挟的雨珠噼噼啪啪地打在窗框上,令他心烦意乱、无法入睡,终于披上雨衣,走进铁皮墙去查看。借着路灯昏暗的光亮,见墙内并没有异样,臥便准备回去。就在这时,凭着多年军旅生涯中锻炼出的预知危险的直觉,他感到身后有人在窥视,他在明处,敌在暗处,他的整个身体都暴露在路灯的光晕笼罩下。危急中他来不及细想,凭着本能飞快地向铁皮墙边跃过去。与此同时,沉闷的枪声响起,左上臂火辣辣地疼,他知道是中弹了。他用右手捏紧伤口,阻止汩汩流出的鲜血,努力保持头脑清醒,倚在铁皮墙上一动不动。这时,他已经置身于路灯光线之外,相信枪手也看不见他,而且有铁皮墙作掩护,处境相对安全。

风声雨声掩盖了两人的呼吸声,相持的时间只有短短十几分钟,于徐剑鸣却像黑夜一样漫长。他浑身已被汗水湿透,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无形的压力压得他几乎喘不上气来。也许凶手承受的压力更甚于他,竟然先沉不住气,徐剑鸣依稀见到一个全身裹在雨衣里的身影在路灯下闪过,倏忽不见,极轻微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那身影中等身材,徐剑鸣不仅没看清其五官面目,甚至连是男是女都说不清。待确信那人已走远后,徐剑鸣才在黑暗中摸索着走到马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来到医院。

沈恕听过徐剑鸣的叙述,手心沁出冷汗。他知道当时徐剑鸣的处境有多危险,假如徐剑鸣在相持的过程中心理素质稍差一点,此时很可能已经饮弹身亡。这个枪手是谁?和连环杀手是不是同一个人?他又怎么知道徐剑鸣会在夜里出现在铁皮墙内?难道是连环杀手准备作案时恰巧被徐剑鸣撞见才开枪伤人?又或者徐剑鸣的防范措施使得凶手的连环杀戮受阻而迁怒于他?

一连串问题在沈恕的脑海里闪现,千头万绪,纷乱如麻。他问徐剑鸣:“你每逢雨夜就到发生命案的荒地去巡视,这件事有谁知道?会不会是你的仇人想对付你,事先埋伏在那里?”

徐剑鸣摇摇头说:“我琢磨着不像。虽然干我们这行的,平时得罪的人不少,但保卫处不像重案队,没办过什么大案子,处理的都是些小偷小摸,说什么也不信他们有开枪杀人的胆子。那块地平时没人去,我巡逻的事也没跟别人说过,所以多半是那个连环杀手干的。”

所谓滑膛枪,是指枪管内膛壁没有膛线的枪支,主要为民用枪,包括猎枪、信号枪及其他自制枪。也就是说,陈广认为伤害徐剑鸣的是民用枪,这就使得调查范围相对扩大,因为民用枪的管理不够完善,而自制枪和改装枪在民间也很常见。鉴于此前划定的案犯具有从军从警或保镖经历,所以不排除其具备自制枪支的能力。

虽然枪案中无人死亡,受害人徐剑鸣仅受轻伤,但涉枪案历来都受到高度重视,刑侦局长高大维勒令下辖派出所刑侦所长在辖区内不遗余力地盘查民间枪支,包括有持枪、售枪、制枪前科的重点人员,以及有制枪能力的潜在嫌疑人,全部要调查走访。此外,还发动警方的线人和特情,凡举报非法持枪并经警方证实者,均予以丰厚奖励。

当然,这种地毯似的排查能否见效还需要一些运气,如果嫌疑人压根儿不曾露出破绽,或者从未在道上混过,通过外界举报发现线索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

而楚原晚报社的嫌疑对象自从上次打过一个电话后,从此销声匿迹。所幸,连环凶杀案的杀手也一直未再次作案。

日夜轮转,时光流逝,眼看雨季就要过去,大家都略松一口气……凶手傲慢而偏执,绝不会轻易变更他的死亡签名,雨季之后,他再次作案恐怕要等来年。虽然刑侦人员办案压力不会就此减轻,至少时间会更宽裕些,不必像现在这样,与看不见的对手疲于奔命似地赛跑。

了解过案发经过,沈恕又嘱咐徐剑鸣安心养伤,就退到外面去。将两人的对话向刑侦局长高大维转述一遍,又把徐剑鸣伤口的照片交给陈广,希望他能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我当时就站在陈广身边,伸手想接过照片,陈广瞪我一眼,径直把照片塞进手提包,说:“这是涉枪案,由我来做鉴定好了。”他是师父兼领导,既然这么说,我自然只有遵命的份儿。

这时管巍从枪案现场打来电话汇报,未找到弹壳,或者是掉落到某个不易发现的地方,或者是被枪手捡走了。因大雨到现在还没有停,现场未留存任何痕迹。此外,他还也调出了江华大学保卫处监控室的录像资料,视频中只能模模糊糊地辨识出徐剑鸣的身影,为时几秒钟,并没有第二个人的影像资料。

刑侦局长高大维是暴烈性子,听罢汇报一拳砸到墙上,恨恨地说:“又是没有一点线索,这案子像闷葫芦似的,可把人憋闷死了。”也难怪高大维着急,枪击案没有线索,就不能和连环凶杀案并案侦查,重案队原本就人手紧张,如果再分散警力,更加捉襟见肘。

两起案子在程序上虽不能并在一起,但沈恕心里清楚,这两起案子有千丝万缕的内在联系,破获一件,另一件也相当于同时告破。枪击案凶手摆明了是专为徐剑鸣而来,不仅准备充分,而且策划周密,对徐剑鸣的行踪和作案现场的地理环境十分熟悉。这从他雨夜伏击、作案后不忘捡回弹头以及有效地避过摄像头就可以看出来。

徐剑鸣的伤口已经处理过,我和陈广再留在医院也帮不上忙,就相继离开。陈广临走前拍拍口袋,说:“好在医院及时拍摄了枪案受害人的伤口照片,回去后我尽快出具一份伤情鉴定报告,不过缺少了创管检验环节,可能会影响鉴定结果的准确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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