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 第4节(第2 / 5页)
从这天起,大头虫就再也没人喊他大头虫的,喊的都是金珍。
金珍!
金珍!
金珍是大头虫在省城和以后一系列开始的开始,也是他在铜镇的结束和纪念。
随后几年的情况,小黎黎的长女容因易提供的说法是最具权威的。
小黎黎问:“想知道吗?”
大头虫说:“因为……我不知道……”
其实,小黎黎所以改这个字是出于迷信。在铜镇甚至江南一带,民间有种说法:男人女相,连鬼都怕。意思是男人生女相,既阳又阴,阴阳相济,刚中带柔,极易造就一个男人变龙成虎,做人上人。因此,民间派生出各式各样指望阴阳相济的方式方法,包括取名字,有些望子成龙的父亲刻意给儿子取女人名,以期造就一个大男人。小黎黎想这样告诉他,又觉得不合适,犹豫一会,挂在嘴边的话又被犹豫回了肚里,最后只是敷衍地说:“行,那就这么定了,就叫金珍,珍珠的‘珍’。”
这时,省城C市的景象已依稀可见。
船靠码头后,小黎黎叫了辆黄包车走,却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水西门高级小学,找到校长。校长姓程,曾经是N大学附中的学生,小黎黎在N大学读书期间,包括后来留校教学的头些年,经常去附中讲课,程因为生性活泼,有地下班长之称,给小黎黎留下不浅的印象。中学毕业后,程的成绩本是可以升入大学部的,但他迷上了北伐军的制服和装备,扛着一杆枪来跟小黎黎作别。第二年的隆冬时节,程还是穿着一样的北伐军制服来见小黎黎,却已经没了枪,仔细看不单是枪没了,连扛枪的手都没了,袖管里空空的,像只死猫一样,瘪瘪地倒挂着,看起来有点怪怪的可怕。小黎黎别扭地握着他仅有的一只手——左手,感觉到还是完整有力的,问他能不能写字,回答是会的。就这样,小黎黎把他介绍到刚落成的水西门高级小学吃了碗教书匠的饭,从而使后者日渐困难的生活转危为安。因为只有一只手,程在当老师期间就被人叫做一把手,如今当了校长,可谓是名副其实的一把手了。就在几个月前,小黎黎还和老夫人曾到这里来避过战乱,住在一间以前是木工房的工棚里。这天,小黎黎见到一把手,说的第一句就是问:
·7·
第二篇 承
五
在N大学,人们称容女士都叫先生,容先生,不知是出于对她父亲的缅怀,还是由于她本人特独的经历。她终生未嫁,不是因为没有爱情,而是因为爱得太深太苦。据说,她年轻时有过一个恋人,是N大学物理系的高材生,精通无线电技术——一个晚上可以安装一台三波段的收音机。抗战爆发那年,作为C市抗日救国中心的N大学,几乎每月都有成群的人弃笔从军,热血腾腾奔赴前线,其中就有容先生心爱的人。他从戎后,头几年与容先生一直有联络,后来音讯日渐稀落,最后一封信是1941年春天从湖南长沙寄出的,说他现在在军队从事机密工作,暂时要同亲朋好友中断联络。信中他一再表示,他依然钟爱着她,希望她耐心等他回来,最后一句话说得既庄严又动情:亲爱的,等着我回来,抗战胜利之日即为我们成婚之时!然后容先生一直耐心地等着,抗战胜利了,全国解放了,都没回来,死讯也没有见到。直到1953年,有人从香港回来,给她带回一个音讯,说是他早去了台湾,而且已经结婚生子,让她自己组织家庭。
“我住过的那间木工房还空着吗?”
“还是空着的,”一把手说,“只放了些篮球和皮球在那。”
小黎黎说:“那好,就把他安排在那儿住吧。”手指着大头虫。
一把手问:“他是谁?”
小黎黎说:“金珍,你的新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