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渡杀人事件(第3 / 21页)
“只要不违反道义,您尽管问就是了。”张郃似乎松了口气,下意识地把额发往上撩了撩。这个小动作表明他很胆怯,却不心虚——而且说明他确实很在意自己的容姿。
有时候,整个历史就取决于一个人在短短一瞬间的举动,这可是董狐、司马迁和班固他们从来没有想过的。
“在下今日冒昧来访,是想询问将军一些袁公营中的事情。”
我正沉醉地想着这些事情,从不知何处的黑暗里射出一支飞箭,刺入我的胸膛,把我整个人向后推去。
这个人真是太小心了,一丝言语上的纰漏都不肯出。我冲他做了一个安心的手势,表示这种事跟我没关系,继续问道:“也就是说,如果曹公这边有什么人想给袁公传递消息,势必会通过你的巡防部队,才能够顺利送抵喽?”
许攸没料到我会忽然问一个离题万里的问题,愣了一下,才回答道:“曾经在家兄府上读过,不过已经记不得内容了。”
“是的……呃,应该说,大部分情况我都可以掌握。”张郃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曹公奇袭乌巢,真是一个杰作,我完全没有预料到。那可真是战争的最高美学。”
“是啊,在这个时代,谁还会去背那样的文章。”我回答。
“我想再确认一下,自从两军交战以来,袁军大营方圆几十里内,都属于将军的巡防范围。任何可疑的动静或者人都会由巡哨与斥候报告给将军,对吧?”
“郃一向与曹营诸军只秉持公义而战,却从无私仇。先生何出此言?”张郃试图抵抗,可他的防线已经是摇摇欲坠。现在的他,正处于每一个背主之人心志最为脆弱的时候,十分彷徨,稍微施加一点压力,就能把他压垮。
“绕到南方就安全了吗?”
我暗暗骂自己不小心,然后把眼睛眯起来,拖起一丝长腔:“将军,您已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还不自知么?”
“那当然,南方多是运粮队,警惕性要差一些。”
“曹营与袁公往来之事,皆属军中机密。我只是个中郎将,不能预闻。”他的反应果然如我的预料,推得一干二净。
从许攸的帐篷出来,已经是深夜了。我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觉得十分疲惫。我从乌巢赶回官渡,马不停蹄地调查了一整天,身心俱疲。目前的调查还都是在外围兜圈子,不过包围圈已经收紧,逐渐接近曹公想要知道的主题了。
张郃微微得意地抬起下巴。
此时满天星斗灿然,我把怀里揣着的木牍取来把玩,忽然有一种不真实的奇妙感。次日这里就要拔营,曹公即将接管整个中原大地,成为不可撼动的霸主。
“袁公麾下有河北四庭柱之说,其中颜良、文丑两位将军负责前锋诸军事,高览高将军坐镇后军,而居中巡防的就是将军您对吧?”
假如徐他能够成功的话,那么这一切将完全颠倒过来,袁本初将率领大军南下许都,而我则会变成张郃那样的投降者,或者在某一场战斗中殉死吧。就像刚才许攸在醉酒后嚷嚷的那样:“蠢材们,如果没有我,你们就都沦为阶下囚了。”
听了他的话,我微微露出笑意。我也许没打过仗,但说到粮草运输,却有着不输给任何人的自信。
我意识到自己心太急了,这个人是属于极端小心的性格,这种可能会得罪曹营许多人的事情,他避之不及,又怎么会主动告诉别人。
他这段描述对我来说,提示已经足够多了。
张郃的脸原本很白皙,现在却有些涨红,两只丹凤眼朝着左右急速地闪回了几下,身子往下缩了缩。
“对了,您对张衡的《二京赋》可有什么心得?”我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