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回 真风流化润,谁顾盼山中 下(第2 / 2页)
这片树丛连同树根下的土地都是被西昆仑众人以法力移来,风君子肯定想不明白——就是从这条路上山的,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野棘丛?记忆和现实间的混乱,也够他困惑一阵子的。我在山外的玄光鉴中看的清楚,这片树丛大概有一里多长,贴地生长几乎没有连根下手的空间。就算一个人穿着防护服手拿砍刀一个月也砍不开一条通路。更何况风君子没有防刺服,只有一把一指多长的水果刀。
如果他能穿过这片野棘丛,就可以自己走出须弥神罩。须弥神罩中无神通可借,甚至连飞鸟走兽也一只都没有!就算我此时捏碎墨玉让他恢复神识,空有一身仙人修为无法力神通可借,风君子也没有办法。看来暂时只能先等阿秀了,如果阿秀能够进入须弥神罩,其实我捏不捏碎墨玉都无所谓,只要阿秀在荆棘丛中开一条路,风君子自己肯定会随路走出来。
估计风君子昨晚睡的很早,天蒙蒙亮就起来了。他走到一个清水潭边,用一个空啤酒罐打了一罐水。我以为他自己要喝,结果他却走了几步到不远处一处泉眼边去浇一丛花!我没看错,他真的在浇花,没想到这种时候他还有这个闲情逸致。
山中飞鸟走兽踪迹全无,山涧水潭里连一条小鱼的影子都没有。我能看出风君子身边的山壁上是一处泉眼,但现在山泉已经断流。须弥神罩中天地灵机隔绝,满山草木虽不至于一时之间枯死,但都已经蔫蔫的没有多少生气。风君子浇的这丛花树在断流的泉眼边不远,嫩绿色的叶子也有些微微卷曲,满树还没有绽放的小花苞也有些向下耷拉。
但是这丛花树很漂亮很好看,鹅黄嫩绿的颜色十分入眼,窈窕枝条舒展宛如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风君子也许看见这丛花树未开花之前就有些发蔫,动了恻隐之心,早上起来先给它浇水。来回三趟,浇了三次水,他自己才回去喝水吃东西。
银光射下,剑雨中山川现形,只见一片乱石之间插着一根巨大的剑柱。罡风绕巨柱旋转,飞散出千万道无形飞剑。张先生找到了剑阵的阵枢所在,要用韩紫英的切玉刀。紫英这把切玉刀说起来很奇妙,也许算不上青冥镜这种世间神器,但却又不是一般的法器。紫英原来只拿它来切菜,然而风君子却借用过很多次。切玉刀世间至利之器,只要法力足够强大,它可以无坚不摧。世上最温柔的女人韩紫英,却拥有最锋利的法器切玉刀。
空中的剑雨以及四面罡风都向切玉刀卷来,切玉刀却直线而去,无论是风是雨都一斩而断,直射剑柱正中,从上到下将剑柱劈为两半。张先生喝了一声:“收阵,退后。”
河图阵在空中急退三里落地,九黎已经替了韩紫英的位置,她收回切玉刀又落到了阵中,张先生只让她出手那么一下。此时传来一声闷响,那根剑柱突然炸散,空中的剑雨陡然猛烈爆发,河图阵中众人全力抵抗一时心神震荡。不过猛烈只有片刻,很快剑雨消失——绝空大阵中剑雨穿空的法阵被彻底破了。
剑雨一收,周围又是一片清清朗朗的天地。然而天地清明只有一瞬,紧接着面前阴风怒号,一片灰蒙蒙的惨雾升起又挡住了去路。愁云惨雾中传来一位女子的声音:“真是人间利器,只可惜斩得断剑雨穿空,却拨不尽思雾愁云。”
那是西昆仑妙羽门掌门人羽灵的声音,西昆仑众人发现我们趁机前冲破阵,也立刻结阵相守,现在主阵之人换成了羽灵。我下令道:“退后十里,落阵休息。”
风君子既然不慌乱,能想到做沙盘模型,又有心情去浇花,我就暂时不替他着急了。天光已经放亮,我看众人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而对方恐怕一直在等我们出手,此时可能是最松懈的时候。我和张先生打了一个手势,张先生立刻传令——无声无息结阵冲入前方阴风迷雾之中。
此处阵中与前番剑雨不同,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四处都是愁云惨雾,我们只能看清周围不大的一小片空间。不知对手在何处,又似无处不在,我们现在对抗的不是刀剑,而是环绕的声音与精神力量的侵略。
阴风惨淡,夹杂着凄厉呼号之声直透心神,心志稍弱者就觉得神识无主几为所夺。我站在阵中恍惚就象回到了过去——风君子在昭亭山封神的那个夜里,千魂万鬼哭嚎。若在平时我自然不惧,收摄心神不理便是,可此时身在敌阵一面得寻机破阵一面还要防备对手突袭。不知对方何人主阵,看来是个善用无形无迹法力的高手。
这种攻击与直接斗法不同,我们每个人都受独立影响,不能象前两天那样能完全合力相抗。法海闭目开口诵出清心咒,助众人安定心神。和锋、和曦、和光三位真人连绵长啸,以声破音。其余众人阵形不乱,于苍梧为前锋领阵,漫天磐龙棍影驱开迷雾向内猛冲。于苍梧也发出连声大喝以壮声威,听上去竟有几分望天吼的威风。
他们准备好了,我还不往里冲了!**说过:“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这叫游击战术。现在我们不占便宜,没必要硬着头皮对攻。剑雨穿空彻底破去,绝空大阵的纵深已经退后千里,我们现在在阵外。大家也累了,也正好休息休息,等我想打的时候再打。你们一不留神我再往里冲,这是化被动为主动。
两天两夜没有见到真正的星空了,一入大阵便无天日。难得在思雾愁云之外重见满天星斗,众人都抓紧时间静坐调息,化解黄芽丹的药力。我坐在正中看着玄光鉴,风君子在山上已经困了五、六天了。他倒是暂时饿不死,就算没有吃的。我记得他在大学时也曾自己捣鼓过辟谷,虽然那是半真半假之术,但根据经验他挺个十天八天是没有问题。现在倒好,辟谷都用不着了,天天在山上野餐。
风君子在一面山崖下铺上干草,头枕着背包睡着了。而他前面不远的空地上却堆起了一堆沙土,像是一个雕塑模型,再一看,又像军事指挥中的演练沙盘。仔细看了两眼突然明白了那是什么——就是沙盘,而且是他脚下这座山的模型。
十里方圆一座山头,道路断绝无法出去,风君子这几天已经走遍了所有能走的地方。他确实很聪明,根据目测、步测、简单的空间定位等各种方法用沙土大概的复制了这座山头的轮廓,仔细标明各处道路。我看了一下,几乎各条复杂的路线他都在模型中画出来了,不是死头就是回头的环路。
这小子一定也在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迷了路?他想尽一切办法在找来时的路,其实他找到了!模型上一条死路的尽头,他特意插了一根木棍,旁边的沙土上还画了个问号。这就是他来时的路,看样子在山中转了这么多天他还能记住。可现在这条路的尽头是一片两人多高的荆棘丛,树丛中密密麻麻长满了硬刺,人根本进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