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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刘文秀般有心修复自己和忏悔对象之间关系的同学,都提前想办法去请后者参加这次的大会。
于是,她循循善诱,对刘文秀道:“既然最让你后悔的,是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你父亲承认错误这件事,那么你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你父亲说句‘对不起’好了。公开道歉,有帮人恢复名誉的作用,你完全可以让所有人看到,你父亲的女儿,心是向着他的。”
刘文秀咬了咬下唇:“我确实该在公众场合跟我爸说对不起……他就是平反了,我都没敢把他是我爸的事往外说——就因为看到知识分子地位还是很低……我真不是个东西!”
她抬头望着简悦懿,目光坚定:“小悦,你帮我出出主意,这件事我具体该怎么做,才能修补好父女之情?”
简悦懿认真想了想:“要不然,咱们考古一班组织一个自我批评大会好了,让曾经在那段岁月里,做过对不起亲人、朋友和老师的同学上台演讲,忏悔自己的行为。共同的经历,可以让同学们的同窗之谊更坚固;集体性的忏悔行为,也既能起到深刻教育作用,又能让大家从集体中汲取力量,积极面对错误。”
最重要的是,所有的人都在忏悔,那么忏悔的人就不会受到攻击。不会有人站到道德制高点,来责难她为什么以前要那样做。
“可就算这样,我也不应该对生我养我的人这样啊……我……真不是个人!”她哭得厉害,一双眼睛里全是血丝。
简悦懿心疼地望着她,问:“你对你父亲做过的哪件事,让你最感到后悔?”
刘文秀不假思索:“那肯定是他挨斗的时候,我在台上叫他承认错误那次!那种时候本来就是最难熬的时候,我还那么做……为了让他承认错误,我还给他跪下了……你说我当时是不是傻?我爸本来就是资本家出身,他又留过洋,是典型的‘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我居然还叫他不要为‘资产阶级知识分子’说话,我是不是傻?!”
简悦懿抱抱她,安抚性地拍拍她的后背:“别难过,知道自己错了是好事情。”
然后她又对她道:“刚才广播站念诵《伤痕》的时候,我看到路上好多人都在哭。他们也一样为自己做过的事感到羞愧。做错事的人不是只有你,你不要对自己太过分苛责。”
她还说:“有条件的同学,还可以把自己想要忏悔的对象请到会场来,当着他的面忏悔。这种公开性质的道歉,是对大家曾经伤害过的人的品德和人格的认可,是告诉他们,他们什么也没做错,真正错的是我们。这样,才有可能修复他们内心的伤痛。”
刘文秀用力点头:“小悦,你说得对!那就这么办吧!今天晚上我组织大家学习的时候,就跟大家提一提。”
“好。”
这事看起来只是班级性的活动,但它代表的意义却不是那么简单的。简悦懿怕中途会出什么差池,伤害到上台自我批评并忏悔的同学,以及他们忏悔的对象,这件事倒是当仁不让地跟刘文秀一起准备起来。
而不少同学本就心怀愧疚,现在有一个机会让他们释放这种愧疚,都对这个活动很感兴趣。再加上,这个活动并不强制让大家上台演讲,同学们就更支持了。有些人还热心地就大会流程和细节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还有些人更是自制了宣传海报,帮忙贴到了校园内各种宣传栏,邀请别系同学前来观看。
她俩说得正投入,旁边却响起一声不合时宜的嗤笑声。
简悦懿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顾丽丽的声音。她冷冷地回头瞪视着她,后者上回才挨了耳光,这会儿看到她目光不善,马上就吓得收了声。
但即便如此,简悦懿心里还是有了担忧。刘文秀在这回吐露心声之前,一直都把自己的往事藏得好好的。这回纯粹是因为《伤痕》这篇小说写得太真情实感了,里面女主角的遭遇又和她很像,一时之间受了触动,失了态。
顾丽丽一直跟自己不对付,看到自己和秀秀感情这么好,难保不会出手对付秀秀。到时候,她要从秀秀今天的话里,断章取义拿出去散播流言,那可就是一桩麻烦事了。
与其让别人在外面乱说话,还不如让秀秀把握先机,先把真相往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