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芒刺犹在背(第2 / 3页)
刘冥老脸一红,露出些许神往之色:“是啊,遥想当年,大家都是如此年轻,你、我、小尹、大斧、云龙等兄弟同游洛阳,何等痛快!如今功成名就,弟兄几个相隔千里,彼此情谊反而生分了许多。惟独恩师当年的恩德教诲,我刘冥一辈子也不敢忘记。”
李玮指了指前面愈发汹涌的人群,正色道:“老师当年能看重我等的,不也是年轻人的一腔热血么?我等诸人,皆中人资也,虽有心报国,然碌碌不得用耳。幸拜入晋阳侯麾下,始得重任。彼以国士待我,我等兄弟三十年来艰辛,也皆是以国士报之。今日眼前诸生,虽然年轻莽撞,心情却也是如此。大汉的社稷,迟早也要靠他们来辅佐。那么今天我们俩让一让,又有何不可。”
“嘿,看你这人,说着说着又透出退的意思了。你服老,我却还未服老呢。若皇上恩准我再上阵控弦搏杀,那我宁愿舍了这光禄勋之位,带上几千骑兵,痛痛快快的去干一场。何况就算你现在想甩手不干,朝中又有什么合适人选可以接替你?你现在肩上这副担子,可是不轻啊。”
“呵呵,心中是有几个人选。仲达如果不是满脑子建功立业,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伯言资质上佳,做事干练勤勉,再历练几年的话,也能胜任;对了,随广阳王(刘备)过来的那个诸葛亮,才能出众,政务通达,如今在益州任上功绩卓著,连大斧对他都赞不绝口,假以时日,也是个不错的人选。”李玮揉了揉太阳穴,“有才华年轻人并不少,但他们毕竟年轻,还得多操几年心。”
乌孙,赤谷城。
刘朔会选择在这个当口对南方用兵,缘由起在数月之前:偏安交州的孙家这几年虽被天下讥为“与野人居”,却颇有了些励精图治的气象。孙权花了几年时间的努力,逐步控制住当地越人势力,并从谋臣之见,自山越人中选拔数万彪悍之士编练成军。山越人本来就凶悍善战,好割人首悬挂腰间以示其勇,快速奔走山涧之间如履平地,此番再得到正规的军事训练,更是如虎添翼。孙权本是枭雄,手中有了这支武力,心思自然就活泛起来。他尚不敢染指朝廷所属的扬州北部(扬州南部会稽、豫章二郡,此时尚有南部偏远几县在孙氏手中),而把目光投向了北边的邻居——荆南四郡。荆南四郡分别是长沙、武陵、零陵、桂阳,各由四郡太守掌控,组成一个松散的攻守同盟。四郡已有数百年未经战火,自黄巾之乱后不断接纳中原流民,垦殖至今,人口已达三百余万,在孙权的眼中,这片富饶的土地自然成了“王霸之资”。
孙氏暗地里集结兵马,从六月起越过荆交二州交界的重重群山,由南海郡趋荆南,三万大军分三路深入:一路由增城出含洭,一路由龙川出浈阳,一路由中宿出桂阳(汉县名,并非郡治),大有围攻重镇曲江(今湖南韶关市)的态势。到了七月初,孙家主力突然越过曲江北上,直逼桂阳郡治(今湖南郴州市)。桂阳太守赵范本将重兵屯于曲江,如今见孙家大兵到达城下,惊的不知所措。他慌忙向另外三郡求援,却无人回应,无奈之下被迫率军民同爬城而入山越兵巷战,全族被屠,孙家遂占领桂阳郡全境。半个月后,刘朔得到了这个消息,很为震动。“孙家在南面这样肆意妄为,如入无人之境,看来还没忘了图谋大汉江山哪!”他把荆州刺史徐庶的奏表扔到地上,怒骂道,“这荆南四郡号称披甲十数万,一点用处也没有,连守望襄助尚不能为,真是一群废物!朕早应自取之!”他把一肚子怨气都撒到不安分的孙权身上,提笔下了一道严厉的谕旨:斥责孙权不思守境安民,擅起刀兵,大有不臣之心,责令他立刻退出桂阳郡。刘朔心中明白,这道谕旨对远在天边的孙家起不到什么作用,朝廷的威势,终究只能靠发兵征讨来体现。“夜长梦多,绝不能坐视孙逆吞并荆南!”
于是自八月上旬起,刘朔就下了在近期彻底平定南方的决心。
长安城,未央宫北阙。
丞相李玮的车驾,在北阙甲地附近被前面街口的大量人流挡住。
在热海行宫休整了几天后,赵广率众将士回到赤谷城中。因为关平和廖化已经先回城主持大局,所以等赵广率领大队快到营地时,将士们纷纷出营列队迎接。这些人中,还夹杂着不少看热闹的当地乌孙百姓。赵广在行宫匆匆与海雅单独见了一面,互相少叙了离别之苦,又约定明晚在宫内相会,此时不免就有些心不在焉。正在这时,忽然从人群中走出来一个龟兹人,翦发垂项,头绑彩带,马靴上还带着征尘,向赵广拱手笑道:
“老赵,你看不出来是我吧?”
赵广定睛一看,喜出望外,走近去抓住那“龟兹人”的一只胳膊,大声说:
李玮此时正与刘冥在车中闲谈,见车停了,便撩开车帘问道:“出了什么事?”
一名家人从街口跑回答道:“老爷,前面有上百诸生聚集,似乎是集会反对朝廷进行南征,引起大群百姓围观。他们言辞无礼,多有……涉及到老爷和大将军等。”
“知道了。”李玮淡然道,“不必管他们,绕过去吧。”
“绕什么绕!”刘冥生长塞外、长年领兵,虽身居高位多年,仍然是火暴的脾气,“这些诸生着实可恶,天子脚下,难道没了王法了么?仲渊,这些臭小子吃硬不吃软,我叫队羽林军去把他们驱散吧?”
“不必,只不过是一群年轻士子而已。咱们这些年大风大浪闯过无数,还怕这些诸生的口诛笔伐?”李玮笑道,“潜思,曾几何时,我等亦是如此年轻、冲动,我至今尚记得你跪在太学门口、长跪不起的倔强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