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乱世豪雄篇 第十一章 长河落日 第四节(第1 / 8页)
在明堂制度土,蔡邕还著有《明堂论》,他在书中说得非常详细,认为明堂是德治王政的象征。明堂祭祀和布政作用相统一是建立在天人感应的学说上,对九室明堂制给予了高度的评价和肯定。
这就是丞相蔡邕大人和朝中诸多大臣旗帜鲜明地反对五室明堂制的重要原因。
三雍要建,明堂制度要确定,不能久拖不决,长公主为此书告郑玄、胡昭、王剪等各地鸿儒名士,请他们于年底前赶到长安,就明堂制度一事展开辩议,以便朝廷决定采取何种制度重建三雍。
(传说《礼经》为周公制作或孔子订定。近人认为这是春秋战国时一部分礼制的汇编,成书应在战国初期至中叶,即是汉时“五经”中的《礼经》。《礼经》分《士冠礼》、《士昏礼》等十七篇,详尽叙述了上古贵族生活各种主要礼节仪式。)
《周礼》为古文经学家所推崇,《礼经》为今文经学家所重视。“古礼”和“今礼”之争,五室明堂制和九室明堂制之争,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是今、古文经学之争的延续。
今日朝廷的官学是“新经”,是马融、郑玄等一批经学大家历经数十年,数代人的研究后,融合了今、古文经学两家之长的新经学。在“新经”中,郑玄大师第一次提出了“三礼”之名,认为“三礼”应该并重,要互相取长补短。
(所谓“三礼”,就是《周礼》、《礼经》和本朝经学大师戴圣所编的《小戴礼记》。《礼记》是秦汉以前儒家各种礼仪著作选集,大都为孔子七十子后学所记,有《曲礼》、《檀弓》、《王制》、《礼运》、《中庸》、《大学》等四十九篇。《礼记》反映的基本内容多系先秦古制,亦录有一些孔子言论或其弟子对孔子思想的发挥,但也有个别篇章为秦汉儒生所撰。)
“新经”虽然提倡“三礼”并重,但在明堂制度上,郑玄大师曾在《驳许慎五经异义》中有过精彩驳论,他认为五室是周人的明堂制度,九室是秦人的明堂制度,五室明堂制度要远远早于九室明堂制度。也就是说,郑玄大师有明显的五室明堂制度的倾向。
明堂之争爆发后,三雍宫的建设随即搁置,但为了不影响重建长安城的进度,长公主以天子名义下旨,拜左车骑将军徐荣为营都大监,将作大匠董昭为营都副监,于秋收后开始征调民夫建设未央宫和修缮长安城墙。
三雍重建关系到礼制问题,礼制问题又和汉祚的命运息息相关,持“今礼”和“古礼”两种观念的大臣们各不相让,朝堂上的争论日复一日。
从争论双方的官吏来看,坚持“今礼”,坚持九室明堂制的大臣们多在外朝,如丞相蔡邕、太尉荀攸、御史大夫刘和、宗正杨奇、廷尉张邈、太仆孔融、将作大匠董昭、光禄大夫钟繇、司隶校尉陈宫等公卿大臣。他们态度明确,没有丝毫妥协的余地。
坚持“古礼”,坚持五室明堂制的大臣们多在中朝、内朝,尚书令崔琰、中书监陈群、侍中孙资等人也是据理力争,至死不让。
外朝和内朝再次针锋相对,朝政受到了严重干扰。
其实,“新经”对古文经学本身就有明显的倾向,这是因为今文经学自光武皇帝后,经过两百多年的发展,已经和谶纬之学紧密联系在了一起。
光武皇帝以符瑞图谶起兵,称帝后崇信谶纬,宣布图谶于天下,谶纬之学遂成为本朝重要的学术思想组成部分,具有很高的权威。流传在世的《易纬》、《书纬》、《诗纬》、《礼纬》、《乐纬》、《孝经纬》和《春秋纬》等“七纬”也成为儒士必修的典籍。谶纬的流行,导致朝廷在用人施政,各种重大问题的决策上,都要依谶纬来决定,而对儒家经典的解释,也要向谶纬看齐,这大大推动了本朝经学的神学化。与此同时,谶纬也导致了天人感应,阴阳灾异等思想在本朝的严重泛滥。
谶纬说白了,就是人为制作,是凭空臆想出来的,它可以被一些居心叵测者利用,拿来散布改朝换代的预言,这在最近十几年表现的尤为明显。“代汉者当为涂高”等谶纬一度传遍了州郡各地。所以张温、马日磾等大臣到了北疆后,曾一度奏请朝廷禁绝谶纬,收缴谶纬书籍,但因为今文经学势力庞大,根基牢固,成效甚微。
今日朝廷如果在三雍建设中采取五室明堂制,以《周礼》做为朝廷典章制度的基础,在“新经”中更倾向于采纳古文经学的治国理念,那么,今文经学将遭受持续的长久的打击,而谶纬之学自然就会成为首当其冲的打击对象。这等于公开砸碎了研习今文经学的门阀、世家和士人们的“饭碗”,断绝了他们的仕途,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他们当然要誓死捍卫。
谶纬之学流传了两百多年,对古文经学家的侵蚀也非常厉害。这从古文经学的鼻祖刘向、刘歆父子的著述中就能看出来。而刘歆为了帮助王莽篡国,更是公开宣扬符瑞谶纬,所以很大一部分古文经学家也研习谶纬。马融、郑玄、蔡邕、卢植等古文经学大家都是谶纬学的高手。但是,在对待谶纬学的态度上,以马融、郑玄为代表的和以蔡邕、卢植为代表的古文经学家们却完全不一样。马融、郑玄精通谶纬,认为谶纬有害于经学和社稷,应该予以禁止。而蔡邕和卢植却予以认同。
长公主在此事上的态度非常慎重。三雍毕竟不是一座建筑,它代表着礼制,是大汉社稷的象征。采用何种明堂制度关系着社稷的长治久安,不能随随便便做出决定,朝堂上的争论是必需的,必要的。
三雍的建设,从孝武皇帝开始,到孝平皇帝元始四年建成,其中历时一百多年,中间经历了无数次的争论。很多大臣、儒士甚至为此付出了生命。光武皇帝中兴后,三雍建设也数次反复,直到中元元年(公元五十六年)才正式建成,可见确定礼制的难度之大。
如果采用“古礼”,在三雍建设中采取五室明堂制,那么朝廷的典章制度就要以《周礼》为基础。
(《周礼》原名《周官》,相传为周公旦所作,本朝古文经学大师刘歆始称其为《周礼》。《周礼》分天官、地官、春官、夏官、秋官、冬官六篇,六官象征天地四方**,体现了“以人法天”的思想。汉时冬官篇已亡,汉儒取《考工记》补之。)
如果采用“今礼”,在三雍建设中采取九室明堂制,那么朝廷的典章制度就要以《礼经》为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