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 溃堤(三)(第1 / 5页)
方用头晕得厉害,眼睛也有些发花,可他还是强提起精神笑道:“自古美人如英雄,不叫人间见白头,怎么到你口中却变成了才子?其实小姐想错了,那孙淡中举人的时候不过十六岁,中状元那年才十八,到如今,却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丝!”方小姐一张脸突然变成玫瑰色,满是激动的红晕,忍不住问:“叔公,这个孙淡想必是一个俊俏的少年郎了。”
方用如何不知道方小姐的心思。方小姐待字闺中,又读了这么多年书,一心要嫁才华出众的少年郎君。只可是她身子不成,虽然李先生说她如果调养得好,还能活很多年,可这种时期谁又说得清呢。所以,方知县也没想过要给小姐找个婆家。
可因为实在是太紧张,手不手控制地颤将起来,有茶水不断地从杯子中荡出去,落到案上方知县所写的那首诗上。
方唯是方用看着长大的,方用无儿无女,虽然是方小姐的七叔公公,可在心目中,却拿方唯当自己女儿看。
见方唯紧张成这样,方用心中也是难过。他因为失血过多,头晕得厉害。可此刻却不能不提起精神同她说话。
这人若一紧张,你得陪她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
见茶水落到纸上,方用看了一眼,微笑道:“原来是老爷写的新诗啊,妙,真妙。”他苍老的手指在纸上划动:“小姐你看这句,最是襟喉南北处,关梁日夜驶洪流,将清江浦挟运河之咽喉,贯南北之交通的形胜之处写活了。老爷不愧是两榜进士出身,这首诗写得是神采飞扬,不让孙、杨。”
第四百四十四章溃堤(三)
同一夜,睢宁县衙。
方小姐看到父亲带着全副武装的衙役冲进茫茫雨幕,不觉有些担心。按照方用刚才所说,堤坝上那群歹徒凶狠毒辣,连方用和衙役都敢杀,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父亲……父亲会没事吧?
说起来,他不过是一个书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啊!
方用口中的孙、杨自然是本朝两大才子孙淡和杨慎。
听方用提起孙淡,方唯来了精神,眼睛突然亮了起来:“爹爹的诗词文章自然是不错的,不过,比起孙淡,却还差了许多。方面我与爹爹还说过了,孙淡那句‘落红本是无情物,化做春泥更护花’,哎……能写出这样缠绵悱恻诗句的,也不知道是何等人物?”
说到这里,方唯不觉有些痴了:“若能见上孙大才子一面,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方唯的身子骨也不成了,自知命不久矣,只希望能在死前见他一面。”
见方唯这么说,方用也不觉得有些难过,安慰道:“小姐,李先生不是说过吗,你的病只需细心调养,未必不能终老天年……咦,雨好象停了。”
方唯还沉浸在孙淡的诗句中,却没察觉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喃喃道:“连中三元,大明朝的状元公,定是一个如秦观、柳永般风流放浪的人物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他一面?不过,古人有一句话说得好,相见争如不见。能中进士中状元的人,哪一个不是寒窗几十年。就爹爹吧,也是三十多岁才中了居然,快四十了才得了进士前程。想来,那孙淡今年也定是一个耄耋老翁了。自古才子如美人,不叫人间见白头。”
大概是看到方唯一脸的煞白,方用也知道方尚祖方知县此去异常凶险,可这是一个朝廷命运的职责啊。就算换成他方用做这个知县,碰到这种事情,也只能义无返顾了。
可不忍心看到方小姐这般神情,方用强提起精神道:“小姐,不用如此担心,歹人就算再凶残,难道他还敢对老爷动手不成,他们想造反吗,难道就不怕朝廷知道了诛他们的三族?”
对一个县大老爷动手,那可是谋反大罪。
听方用这么说,方唯稍微安心了些。
她走回屋中,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想润一润已经干得快要冒烟的喉咙。她有一个习惯,一紧张就嗓子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