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投资哲学(二)(第1 / 1页)
满蒙标准轨铁路公司正在修建的三期铁路(绥芬河—宁古塔,约160公里)真的在短期内能回本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台湾银行副总(负责满蒙、登莱、黑水及阿留申地)邵汝杰就曾经对人谈起过,认为三十年内难以回本,即便算上铁路附属地的收入,也不可能!但这种事怎么说呢,就是利益交换。南铁公司财政那么紧张了,都敢在这里下赌注,他们又有何不敢呢?满蒙的高级毛皮、山野货、鲸制品、牲畜及部分海产品的经营,至今无人能和台湾贸易公司打擂台,即便黑水管委会的亲儿子黑水运输公司都不行。
所以,你现在还坚持认为台湾银行在满蒙亏本么?大赚不至于,但维持盈亏平衡并略有小赚一点都不难。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在当地的利润会越来越多,因为很多成本都折旧完了,剩下的就是赚头了,美滋滋。
真正让台湾银行暂时亏损的,其实还是马来亚管委会辖区。这里还处于前期投资阶段,种子才刚刚播下,想要开花结果,怕是还要等个几十年。不过他们是老练的猎手,有的是耐心等待,不急,不急!
南铁公司出资二十万圆,新昌、嵊县两地各投资十万圆,全宁绍的商人亦踊跃出资认购股份,共投资六十万圆。台湾银行作为纯粹的财务投资者,旗下的台湾投资公司出资二十万圆,作为回报,台湾建筑公司获得了一小段铁路建设项目的合同。
铁路建成后,有传闻将进行资产核算,然后与鄞溪铁路进行合并,大家手里持有的两条铁路的股份日后将折算成统一的鄞嵊铁路的股票,以方便管理。但不管股权怎样变,事实上这只关系到分红,在铁路的经营权上面,基本上仍然是南铁公司占主导,这一点已经写在公司章程里面了。
台湾银行早年购买了不少上定铁路的股票,后来又入股鄞溪铁路,现在通往嵊县的铁路也投资了,总金额已经不下五十万圆。投了这么多钱下去,回来的款子还不到四分之一,从财务角度而言,这并不是多么成功的投资计划。
但很多事情不能光看表面。上定铁路、鄞溪铁路董事会里坐着的本方代表难道是摆设吗?南铁公司固然主导着公司的大部分事务,但这并不意味着其他董事一点发言权都没有,多多少少总能影响一些事情的。比如,台湾远洋公司从东南亚运回一批稻米,在定海港交割给台湾贸易公司,后者再批发给各大大小小的粮商,粮商总要把米运走吧?这先运谁的,后运谁的,运输过程中的损耗高低,火车站转运仓库租给谁,这里面的讲究可大了。什么叫影响力?这就是影响力。影响力看不见摸不着,但很多时候是可以变现转化为利润的,虽然这种利润并不会直接反应到台湾银行在铁路投资的收益报表中。
与宁绍的铁路相比,台湾银行在登莱的铁路投资金额更大,毕竟无论是胶烟铁路还是平荣铁路,其长度都不是宁绍的铁路能比的。这两条铁路,南铁都是大股东,但均未达到控股的程度。虽然目前为止经营权仍在该公司手里,但并没有什么一票否决权,理论上来说,其他股东是可以联合起来造南铁的反的,只不过大家出于利益考量,不这么做罢了。
台湾银行的投资哲学并不仅仅应用于南方,事实上在北边也有诸多显现,最近的一条无疑就是宁波那边了。
自1705年中提出修建一条鄞县到奉化溪口的铁路支线后,台湾银行作为股东之一,就很快缴纳了自己应出的那份建设资金。当年年底,鄞溪铁路正式开工,1706年下半年,随着最后一根钢轨敷设完毕,这条长三十多公里的支线铁路正式完工。
这条铁路之所以得以开工,和宁绍开拓队政府深明大义,最终妥协让步分不开。他们为了地方经济建设大局,最终同意了南铁公司在铁路董事会内的一票否决权。该铁路董事会共有十个席位,南铁公司独占两个席位,且由该公司副总所领的席位一票算两票,这就是三票了。鄞县交通局和奉化县交通局各占一个席位,台湾银行下属的台湾投资公司也占有一个席位,剩下的五个席位由来自宁绍的商人们瓜分。
考虑到这条路南铁公司几乎没出什么钱,只是通过自己的渠道帮忙采买了廉价铁路器材,同时在选址勘探方面做了主要工作,宁绍开拓队确实是做出了重大让步。要知道他们原本是想控制这条铁路的,结果现在南铁代表有一票否决权,同时负责铁路日常运营的总经理必须由南铁指派,几乎和原先的上定铁路一模一样。
委员会制的铁路,就是这么蛋疼。作为主要出资方,宁绍政府及当地商人可以获得按照出资比例核算的大部分分红,但却得不到铁路的控制权和经营权。上定铁路董事会前些年的内斗就十分激烈,让宁绍开拓队和南铁公司都感到很不爽。宁绍现在有钱了,不是很在乎铁路的分红,他们更在意的是控制权——唔,真要细究起来似乎还是利益之争,经营权在南铁的话,他们可以决定优先运哪些货物,也可以决定铁路附属地的土地资源如何运作,这其中的利益海了去了。
由此也可以看出,作为远东地区最强大的藩镇,登莱开拓队在南铁公司面前强势无比,胶烟、平荣铁路的一切都要为他们服务。虽然平时不过多插手铁路的日常运营,但南铁公司心里是有数的,各种举措上也比较配合。比如,在平荣铁路于去年(1706年)下半年全线通车后,他们又留下了部分人马,全力修建胶州港—胶县这段三十多公里的战备运输铁路,同时开始勘探文登—威海卫港这条四十多公里的支线铁路走向,诚意还是非常足的。
对登莱和宁绍,完全两种态度,其实反映的是两地政治地位的差异。台湾银行在这些铁路里面都有投资,但他们最大的利润来源还是宁绍,登莱这边的投资回报固然很丰厚,但到底不如南方,因此他们在对待两地时都十分尊敬,各种摊派费用从无怨言,无利可图的项目接了一堆,因此两地关系处得都十分不错,银行网点已经开办到了每个县,甚至一些重要的新兴城镇(一般是因铁路线兴起的小镇)也有分支机构,可见其任劳任怨深耕数十年后,已经得到了当地政府相当程度的信任。
政府的信任带来的是庞大的现金流。公务员发工资、大型项目工程款支付、军费支出、政府采购等等,很多资金往来都从台湾银行的账上走,一度压过了老牌的东岸农业银行和联合工业信贷银行,可见其影响力。
现金流的增加大大增强了台湾银行的实力,于是他们有更多的现金用于放贷,有更多的现金用于投资,这些商业行为又带回来了丰厚的利润,使得公司实力进一步增强。完全是一个良性正反馈,不是么?
在黑水、登莱、宁绍的成功已经让台湾银行理顺了自己的投资思路,也有了稳固的大后方。因此,他们在后面不断增资满蒙开拓队辖区,拼着亏本搞了不少项目,陪当地政府“玩”,也都是着眼于未来,不急在一时。
现在鄞溪铁路依然是委员会制,说明双方的根本矛盾并没有得到解决,只是暂时折中缓和了一下罢了。但坊间传闻,南铁公司与宁绍开拓队私下里有一份秘密补充协议,即尽量减少否决权的动用次数,在铁路附属地的经营上多多让利,并允许部分宁绍当地企业进入铁路公司供应商名录,为其提供各种商品及服务。
好吧,这确实是一份和稀泥的协议,但确实阻止了双方进一步的“战争”,并且为下一阶段溪口—嵊县这段大约七十公里的铁路修建开了个好头。
是的,可怜的宁海县将与第二阶段铁路失之交臂。按照最初的计划,这条铁路是要从鄞县修到宁海县的,开拓队政府在当地投资了港口。港口不大,吞吐量也很小,但足以辐射周边几个县了,可以有效降低当地工商业的运输成本。如果有一条铁路能将其与首府鄞县连接起来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南铁公司也很属意这条路线。
不过宁绍开拓队政府在多番考虑后,最终决定改变方向,从溪口往新昌、嵊县方向修一条铁路,将火车开进新嵊盆地里去。那一片地势平坦,农林牧渔都有相当程度的发展,利于货物外运,同时又地处前线,利于运兵。综合考虑之下,直接挤掉了宁海那条线,其实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南铁公司觉得这条线的收益马马虎虎,不如东边那条,但他们也不想和宁绍开拓队把关系弄得很僵,于是便同意了。他们花了整整一年时间对铁路沿线的情况进行考察——其实这些工作多年前宁绍开拓队政府就开始做了,资料都已转给南铁公司——最终确定了线路,并预计总造价当在110-120万圆之间。没办法,很多铁路器材黑水也没法生产,需要从本土进口,长途运输之下成本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