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台前（第1 / 1页）

但泽县现在的人口已经突破了十六万，其中波兰人差不多接近十万的样子，剩下的最多的是来自巴拉圭的印第安人，大概有两三万人的样子，东岸人（包含东方移民，比如大顺驱逐的前明遗老遗少们）加起来也不到一万，剩下的多是德意志人、瑞典人、立窝尼亚人、俄罗斯人、丹麦人、南尼德兰人什么的，比较杂。

十六万人口，说实话有些多了。尤其是因为战火因素而千方百计偷偷溜进来的波兰农民，更是官方移民之外但泽人口增长的最大推手。这些人啥也不会，就只会种地，但问题在于哪来那么多地给他们种？但泽的县域面积，最初只有百余平方公里，后来增长到360平方公里，几年前再次扩张，变成了770平。增加的部分有沙洲、有森林、有湖沼，正儿八经的农田没那么多，而且基本都有主，外来人如果一没技术二没资金，那么就只有去码头扛活，或者去城里从事服务业，第三个选择是加入建筑队伍，搞基建，但工作很累，且工资多得有限，因此大部分人还是选择前两者。

蒙县长固然博爱，喜欢多元化，但说难听点，他也是个势利眼。如果你有钱，有技术，或者有学识，那么他很欢迎。你要买地建房子啥的，他多半不会卡着，正常走完流程就会批准。你要经营公司，只要注册资本金没问题，那么申请执照也不难。可如果你是文盲，除了种田啥也不会，对不起，咱们的蒙大善人就鼻孔朝天了。除了最初为了缓解劳动力不足而放进来一批波兰战争难民之外，后来干脆在边境线上拉铁丝网，并派遣已经增募到两千余人的但泽守备团士兵们前去巡逻。

但泽县，其实已经不怎么缺低端劳动力了。而且即便有缺口，也有南海运输公司的船只从本土拉印第安人过来。巴拉圭那片满地的瓜拉尼人，政府满世界给他们找安置的地方，但泽县自然也有接收的义务，一年三五千人还是有的，拿他们来做低端劳动力难道不香吗？因此，波兰人的持续流入非常伤脑筋，必须想点其他办法解决。

波罗的海国际银行目前已经给出了一个可行性方案，那就是深度开发瑞典的铁矿和铜矿，用波兰人当矿工，开采出的矿石价值高的（比如铜及其伴生金属）就地冶炼后当做商船的压舱物运回国内，价值不高的就近冶炼或销售，赚取利润。

1710年5月6日，但泽港波罗的海国际银行总部。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家国际化程度很高的金融机构，东岸政府下辖各机构总计持股55%（财政部20%、但泽县10%、东岸农业银行10%、联合工业信贷银行10%、南海集团5%），库尔兰公国有7%的股份，瑞典占股7%，荷兰的一些大商人合起来占股7%，几家英格兰大公司合计持股7%，俄罗斯政府占股5%，波兰商人或企业占股3%，勃兰登堡—普鲁士政府占股2%，其余7%在市场上公开出售，各国投资者都有。

银行成立以来，经营状况良好，目前已经发放出去了数百笔贷款，其中大部分是正常的商业贷款。看起来数量不多，毕竟这么多年了，但考虑到这并不是一家纯粹以盈利为目的的商业银行，其贷款对象和贷款条件也有选择，因此就说得通了。

以俄罗斯为例，目前共有5笔总计四百余万圆的贷款，除了俄罗斯政府外，大部分都是有一定地位的家族才有可能从波罗的海国际银行办下来贷款。一个没甚根基的暴发户，甚至连报告审批环节都进不去，直接就在经理那一级别给枪毙了。

瑞典王国也贷了不少款，总额甚至超过了俄罗斯，达到了520万圆。大部分新增贷款都发生在这两年，瑞典人拿到钱后，部分用来偿还荷兰人的旧债本息，部分向东岸采购武器装备，当然也有部分用于民生项目，比如港口、道路、学校、工厂的建设，但很少就是了，这个国家还是以先军政治为主。

当然这还有一个前提，那就是瑞典朝野能与东岸政府通力合作，不再朝三暮四，一会向荷兰资本献媚，一会舔英格兰商人。瑞典的矿产资源，那是相当之丰富，即便后世21世纪了，仍在大量向世界工厂出口高品质铁矿和铜矿，他们真的是除了煤什么工业化物资都不缺，开展蒸汽革命的条件十分充足——呃，好吧，似乎还缺人，但这事完全可以解决。

当前在瑞典国内投资矿业的，主要还是荷兰资本，近些年英格兰资本也进入了一些，但规模上还不如前者。日后如果东岸资本也进入的话，其实完全不用担心没有矿区，事实上瑞典国内肯定还有大量铁、铜等金属资源沉睡着，完全足敷使用。

提高瑞典的金属开采、冶炼水平，是其对抗俄罗斯的关键一步。战争打的就是国力，瑞典人口稀少，物产不丰，很多时候粮食都需要进口——巧了，东岸人也可以介绍粮食生意，当然荷兰人可能会很不高兴——如果再不能在工业方面有所进展的话，那么也不用与俄国打了，直接认输投降，割让大片土地好了。

遏制大型陆权国家，是东岸这种航海立国的殖民帝国永恒的主题。瑞典没有崛起成为大陆强权的可能，其底子撑死了就是一个中型国家罢了，因此特别适合拿来作为俄罗斯进军西欧的拦路虎。尤其是这会他们刚刚结下了大仇，未来十年乃至二十年都是要持续战争的，以波罗的海国际银行、但泽港为主要着力点的东岸势力的介入，时机差不多刚刚好。技术、资本、武器，只要查理十二下定决心，一切都近在眼前，只要你愿意舍弃一些其他方面的利益，比如国内的矿产资源，比如但泽县进一步展界的问题等等。

事到如今，东岸政府已经不再顾忌其他势力可能的阻碍，也不再顾忌其他人的看法了。波罗的海，差不多是时候站到台前了！

荷兰人也贷了不少钱，不过全是以政府名义借的。截止1709年12月31日，联合省政府就波罗的海国际银行方面的贷款余额尚有2500万圆，其中本金1000万，利息1500万，1728年开始陆续偿还。他们对这家银行真的是又爱又恨，爱是因为在关键时刻提供了大笔利息合理的借款，保证反法同盟的资金链不断，恨则是因为其鲸吞了太多的利益，严重损害了荷兰人的利益。别的不说，成立这么多年来，哪怕存款利率并不高，但也吸引了太多来自战乱地区的富人的存款，比如荷兰富商的存款、法国贵族的存款、德意志商人、教士以及贵族的存款等等，甚至就连波兰人的存款都不少——萨克森选帝侯奥古斯特在波罗的海国际银行有存款，波兰国王列辛斯基也有，很神奇对吧？

这么说吧，波罗的海国际银行贷出去的每一笔钱，都不完全取决于商业因素，而是综合政治、军事多重考虑的。他们也不担心放出去的钱收不回来，因为他们有强力的催收工具，即铁甲战舰。谁想赖账，直接找当地政府起诉，政府不当回事的，军舰上门封锁贸易，这基本就能要了他们半条命了。另外，你再看看这银行的股东，基本上囊括了波罗的海一带最有势力的政权以及影响力很广的商人，得罪了他们，你估计是不想混了，还不如乖乖还钱。

因此，这家银行成立没几年，但凭借着东岸强大的国力，已经一跃成了波罗的海最有影响力的金融机构。但泽县也成了远近闻名的避风港、安全所，很多饱受战争折磨的商人、贵族、学者、艺术家等三教九流之辈，一波接一波地涌入这座城市，就如同黑海的奥斯曼下野政客、失势军官、触怒政府的学者以及倒了后台的商人如过江之鲫般涌进哈吉港生活一样。他们的到来，使得但泽的城市面貌每天都在发生变化，多种多样的语言，各色风格的服饰，让人眼花缭乱的建筑，简直就像开了博览会一样。

但泽县的新任县长蒙进对此非常欣赏。此君是蒙虎后人，今年刚满三十岁，素来提倡博爱、平等和多元化。他真心觉得，要想吸纳各国资本，吸引各国人才，那么东岸共和国就要拿出海纳百川的气度，允许他们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尊重他们的文化、宗教以及其他各种习惯，然后依靠时间来同化他们。而且，多元化可以造成思想的碰撞，更有利于科技创新，长期来看于国有利。

蒙进——或者说他背后的那股势力——主要以对外贸易的商人为主，且多采取与他国地方势力合作的手段，故如此态度一点也不奇怪。但泽县处在这么一个四方交杂之地，上头选蒙进过来主政，差不多也有利用他这股子博爱精神的因素。反正虽然军管区撤销了，但军方的人仍然分享着很多权力，波罗的海国际银行的邵汝平也不是蒙进那一路人，多方制衡，还闹不出什么大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