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卧薪尝胆（第1 / 1页）

待这几艘强大的炮舰开回日本后，江户、长崎两大造船所甚至可以尝试仿制。他们目前已经招募了不少英格兰、葡萄牙甚至是黑水退休的技师，本国也培养了一定数量的人才，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也是时候让他们出力了。

朝鲜，一贯是日本鄙视的对象，听到这个名字就感到厌恶。虽然东朝上国的人开玩笑日本是“东朝鲜”，但日本是决计不想和这个国家沾染上任何关系的。幕府公方在江户训练了五个师团的新军，一俟联合舰队实力达到新的层次，日本就可以再一次尝试夺回对马藩旧地了。这一次，决不容易失败！

当然，小日向茂都也明白，日本要富强，要雪耻，必然离不开东岸人的帮助。而且，实现工业化，所需的资金当真是海量的，日本并不富裕，除了出卖金银铜矿产出外，也必须开辟新的财源。这是一件非常紧要的事情，石卷织屋销售纺织品到登莱，算是开了一个好头。今后，这种良好的势头必须保持下去，必须！

“鸿池家的神鹤入魂大吟酿果然不错，妙哉妙哉。”码头上的一家旅社内，刚刚安顿下来的小日向茂都心情大好，已经在自斟自饮了：“只是可惜，鸿池家乃大阪巨户，一家收入抵十个大名，但行销全国的清酒竟然无法打入东岸市场，真的是可惜了。”

其实，小日向茂都对鸿池家还是挺有好感的。鸿池善右卫门发明了清酒，风靡全日本，日进斗金。但他却没有丧失进取心，而是不断派出家中子弟前往黑水、登莱游学，增广见闻，然后从黑水造船厂订购多艘船只，经营大阪至江户的海运业，可谓实业报国的典范。

卖药材和书籍发家的住友家族，受鸿池家感召，从东岸本土万里迢迢采买了许多印刷设备，开始疯狂盗版东岸书籍，在全日本销售。小日向茂都对这种行为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开启日本民智的高尚行为，什么叫盗版？说得那么难听！而且，住友家族还与鸿池家一起，购买采矿、冶炼设备——这个就是从黑水购买了，毕竟便宜，东岸本土的产品固然好，但太贵了——大力开发日本境内的铜矿，同样走的是实业兴国的路子。

唯一让小日向有点看不起的就是出身伊势松阪的三井家了。这个家族的第一桶金是贩卖绸缎布匹，但发财后没有进军纺织业，反倒是从宁波、潮州采买优质纺织品，在日本境内售卖获利，按照东岸人的说法，就是买办！但如果就这样也就罢了，偏偏他们还和江户银座的商人们搅和在一起，在金融业兴风作浪，赚取了天文数字的不义之财，与操纵米、鱼、蔬菜和木材市场价格，盘剥下层百姓，且同时向三十多个大名放高利贷的淀屋家是一丘之貉——唔，这件事上，鸿池家似乎也有参与，但小日向茂都就选择性无视了。

看出来了吧？在小日向茂都这种人眼里，大力兴办实业，增强日本工业水平的，就都是“好人”，搞金融铸币坑钱，放高利贷，操纵基本民生用品价格的，那就是“坏人”。而且持小日向这种想法的人在日本还很多，搞得臭名昭著的银座商人们每次出行，都得前呼后拥的，不然路上碰到个爱国志士，保不齐就把你一刀斩了。

小日向茂都又一次来到了胶州港。和前几次不一样，这次他不是来买东西，而是卖东西的。他乘坐的船只货舱内，装了整整五千匹丝棉混合织物，此外还有一些日本土特产。这些货物都已经被东岸日本公司买下，双方约定的交割地点是该公司在胶州码头上的仓库。

因为是第一次向大陆成规模出口工业制成品，小日向茂都也不敢马虎，交割时全程在场，跑前跑后，不断点头哈腰，散发着名片。东岸日本公司是大企业，对产品质量有着严格的要求，小日向茂都带来的货物中，有部分不合格的，他当场表示马上替换。为此，总算在日落之前，完成了合同上规定的4600匹织物的交割手续。

做完这一笔大生意，其他的其实都无所谓了，此行已经大赚。剩下的两百多匹织物，外加部分刀具、屏风、折扇、海货等特产，小日向直接交给了手下人去找地方零卖，价钱低点也无所谓，确保有赚就是了。

登莱是个大市场，消费能力极强，这一点已经人所共知。作为藩营企业的石卷织屋，既然已经依托东岸日本公司的渠道做进了这个市场，那么就一定不能大意，一定要保持住商誉，如此才能把生意长久做下去。

唯一可惜的，就是仙台藩的其他商品尚无法进入东岸市场。多贺制铁所生产的生铁、熟铁质量不好，且价格也不低，完全没有市场。目前占据这一块的主要是朝鲜人，北朝鲜的冶铁业相当发达，且与东岸诸多机械、铸造企业合作多年，完全不是多贺制铁所能够撼动的——别说他们这家藩营企业了，甚至连幕营企业都无法做到。

日本国内出现这种思潮，其实想想也很简单。对马岛被朝鲜人夺取不少年头了，结果全日本上下，尝试了数次，除了损兵折将之外，竟然真的拿不下来！他们好好反思了一下，最终结论是非日本军士不够勇敢，而是船不坚、炮不利，海战打不过朝鲜人。而既然海战打不过，那么自然万事皆休，因为你即便趁夜偷渡，派遣部分陆军士兵上岛，只要短期内拿不下，就只能是送人头。偏偏朝鲜人在对马岛上修了很多堡垒，驻军也不少，火枪大炮的，不要钱一般，日本武士再视死如归，也填不平这个鸿沟。

因此，这会全日本上下想的就是如何富国强兵，一雪前耻。为此，大力发展实业，提高工业水平是必须的，这就是小日向茂都这一类人鄙视金融，推崇实业的根本原因。就造船界而言，幕营企业江户造船所、藩营企业长崎造船所这几年来一直在四处延揽技师，试图造出新式战舰，增强日本海军实力。

纵观此时的日本，有海军的其实不多，去掉那些大猫小猫两三只，上不了台面的藩阀，真正拥有专业战舰且有一定规模的，大概就只有幕府公方、仙台藩、鹿儿岛藩、金泽藩、广岛藩、松前藩等寥寥几个了。大前年（1708年），这些日本藩阀在著名的“犬公方”德川纲吉的倡议下，组建了联合舰队，共拥有大小战船五十余艘，日夜操练不辍，随时准备找朝鲜人的晦气。

只不过，他们也知道，这些船只的质量堪忧，远不如朝鲜舰队精锐。他们一水的东制风帆炮舰，操纵灵活，火力凶猛，训练也有些年头了，都是海上老手，不是联合舰队能够轻撄其锋的。因此，这三年以来，他们一直在隐忍，除了几次出海训练遇到朝鲜战舰挑衅，损失了一些船只外，主力得以保存。不过这显然是不够的！面对朝鲜人施加的羞辱，全日本上下无人能够忍受。东朝上国强大也就罢了，那确实打不过，日本甘拜下风，但朝鲜人凭什么？

就小日向茂都掌握的消息，幕府公方已经以境内两个铜矿的开采权为代价，向东岸政府求购新式战舰，据悉已经得到应允。再根据不可靠的消息，去年下半年，东岸国内太平洋造船厂就已经开工建造两艘“节气”级护卫炮舰、四艘“星”级轻巡洋舰，联合舰队分别将其命名为“扶桑”、“龙骧”、“比睿”、“金刚”、“富士”和“八岛”，并已经派遣军官和水手前往南智利的柳城港等待接收。

下一步的话，还是得大批量招募外国技工赴日工作，进一步提高多贺制铁所的技术水平，争取早日生产出价钱合适、质量过硬的产品，抢下朝鲜人的市场。为此，藩主甚至已经明确表示，可以承受长时间的亏损，无论如何，一定要做出好的产品。

与多贺制铁所相比，仙台藩第三和第四大企业宫城工作局、白石制作所就要差很多了。前者目前只能勉强修理从黑水采买的机床、蒸汽机和矿山设备，且修理所需的零部件依然需要从黑水购买。修理都如此艰难，就别说仿制了，真的太差了。

白石制作所比宫城工作局好不到哪里去。这家企业主营枪炮修理，但车间里的机床全数从东岸进口，没有一台例外。藩主曾经要求他们尝试复制东岸生产的海军炮，结果多次试验，全部以失败而告终，损失了不少钱。为此，白石制作所的前任主管已经因为心怀愧疚而切腹自杀，非常惨烈——他们甚至还不如朝鲜人，确实有够羞愧的。

仙台藩的第五大企业是栗原种蓄场，多年来利用从国外引入的良种牲畜，依托日本存量丰富的本地品种牲畜，杂交出了不少适应当地气候的新品种。当然了，这些所谓的新品种在东岸人看来都不算成功，遗传性状不稳定，各种不靠谱，因此大多数都宰杀掉了，然后利用从黑水采购的马口铁，加工制作成各类罐头食品，低价销售给东岸海军——没办法，搞工业化实在太缺钱了，每一件可以出口换汇的商品都十分宝贵，自己是断断舍不得吃的。

东岸日本公司与仙台藩交情深厚，自然也想拉他们一把。同时，他们也想着扩大自己的生意规模，因此在常驻桥口屋的副总韩赝春上报后，公司董事会很快批准，因此这才有了采购石卷织屋纺织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