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抱团取暖（第1 / 1页）

所以，必须与不列颠进行一番“细致”、“恳切”的谈判了，最好派个专使过去，闭门详谈。英国人，这会想必也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抱团取暖么，大家都懂。法兰西都这副鬼样了，主要矛盾已经转变了呢。

海因西乌斯的顾问团队对能否彻底改变瑞典的政策方向不是很乐观。他们预计，在瑞典的外交战场，荷、东将长期处于拉锯状态，总体而言荷兰处于下风。这不是他们不敢投入资源，而是牵扯太大，顾忌太多，无法使出全力。比如，他们要考虑到重点投资对象普鲁士的感受，人家与荷兰可是敌对关系呢。对法战争，丹麦可也出了不少力，不但组织了一支小规模的部队在后方帮助维持秩序，还出动了海军舰队，执行了对法贸易封锁行动，你荷是不是也不能太委屈这位小伙伴哪？

所以说啊，荷兰包袱太重，掣肘太多，做什么事都要考虑这考虑那的。他们这样要是还能争得过东岸，那确实见鬼了。荷兰人所求的，无非是继续维持在瑞典丰厚的利润，不令其快速失去，同时让瑞典不和他们正式撕破脸罢了。总之，他们的重心还是在德意志地区，这里零散、不统一，仅有的强大一点的国家，与荷兰关系还算不错，如何取舍，其实根本不用费心思考虑。

与瑞典相比，在战争中被东岸打得稀里哗啦的西班牙，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这个国家，顾问们的意见是，不要试图花费任何外交资源，因为根本不可能。现在他们的市场，基本只是为东岸商品而准备，东岸没有的或看不上的，才有可能轮得到外人。联合省目前最紧要的任务，是要回战争爆发前西班牙所欠下的巨额债务，算上拖欠已久的利息的话，总额超过八千万盾。

当然了，荷兰人也有心理准备，利息就别想要回了，能把那两千多万的本金拿回来就不错了——西班牙人撸贷款撸得是爽，但这利滚利可真是没话说，想死的感觉。另外，当初为了借款，抵押给荷兰商人许多东西，其中就包括诸多位于新大陆的种植园、商品特许经营权等等。如今这些似乎都在东岸人手里了，拿回来的难度超级大。顾问们建议，不妨就此与东岸人谈谈，能要回来多少是多少，即便要不回来，也可以从中窥见东岸人的态度。他们现在摆着副进军欧洲，大干一场的模样，对联合省的态度可能早就变了，这个谈判结果，或许可以佐证很多事情。

至于在这场战争中大捞特捞好处的不列颠，呃，那可真是头疼的事情呢。说实话，联合省对这个一海之隔的国家十分警惕，一直将其视为竞争对手。但恶劣的地缘环境摆在这里，荷兰人也很绝望啊。不知道多少次，他们想敲开路易十四的脑袋，看看他里面到底塞着些什么东西，怎么这么矢志不渝地想要占领低地地区呢？

钱，当真是能压垮一个帝国的最重要因素，无论这个帝国之前有多么辉煌。

联合省是富裕的，家底也惊人地丰厚。在经历了数次惨烈的英荷战争、法荷战争、王位继承战争之类的大型“财富消耗活动”之后，他们的金库也终于宣告枯竭。三级议会上，大腹便便的各省议员吵吵嚷嚷了足足一个月，才最终确定了以8%的年利率发行一亿盾新债，用来维持政府运转、偿还旧债以及发挥对外影响力——这最后一项所包含的内容十分复杂，小到贿赂外国官员、贵族，大到通过援助改变一个国家的政策。

是的，联合省都穷成这逼样了，借款利率都从4%一路飙升到8%了，但在发行新的一笔公债后，他们依然没有忘记向海外洒钱，而且没人认为这有什么不对的。商人国家，自有一套自己的运作哲学，他们对每一笔钱的用处和去向了如指掌。事实上，他们把国家当做公司来经营，不考虑道德、信义、理想，纯粹的公司化运营模式，联合省就是一个伪装成国家的公司。

海因西乌斯议长的顾问团队已经拟订了一份海外花钱方案，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无疑就是对普鲁士王国的大力援助了。根据计划，他们将分四次总计援助普鲁士公国超过300万盾的现金援助，条件就是霍亨索伦家族排斥东岸资本的进入，同时通过其外交影响力，将自己及周边德意志城市的市场更大程度地开放给荷兰商人。另外，与其相邻的萨克森公国也将获得150万盾的援助，用于恢复战争后的经济创伤，同时降低两国间的商品关税，给予荷兰商人便利。

其实，原本顾问们是建议将至少一半的现金换成武器装备的。普、萨两国在败于瑞典之后，痛定思痛之下，目前正在进行新一轮的军事改革，他们对于瑞典都很不服气，矢志报复，给他们送武器，正当其时。不过海因西乌斯出于种种考虑，否决了这个建议，因为他觉得这样太过了，可能会引起瑞典的极大反感——事实上，荷兰仍然没有彻底放弃拉拢瑞典。

若说以前是因为这里富裕，想要求财，但现在来来回回打了这么多年，南尼德兰十省严重失血，百姓逃离，商业凋敝，留下来的只有被各路兵马祸祸过的城镇。这样一副残破的模样，你太阳王阁下为何还要盯着不放呢？你三番五次来打不要紧，打得法国饥荒遍地、财竭民穷也不要紧，但别祸害我们啊！

为了抵挡气势汹汹的法军，荷兰人不知道让渡了多少利益给不列颠，不知道多少次对国内人才、资金流向伦敦睁眼闭眼。如今的不列颠，工业实力对荷兰是碾压性的，商业方面也在侵蚀荷兰的传统市场：在波罗的海，如今荷兰商人真的没有自信说一定稳稳压过英国人一头了；在俄罗斯，他们明明先去，结果现在贸易量远逊于英格兰人；甚至就在地中海，英国商人也发挥出了他们在钻营方面的优势，不断与人缔结贸易协定，风生水起的模样，让原本占优势的荷兰人又酸又气。

不过没办法了。东岸人如此不给面子，动了波罗的海这个联合省的钱袋子，同时他们的小弟意大利联邦也在蛊惑之下，于地中海不断进取，船队来往于西班牙、北非、奥斯曼帝国，崛起的势头相当明显。他们甚至还开始到西非几内亚湾进行探险殖民活动，与荷兰商人、英国商人争抢奴隶、象牙、黄金、宝石等资源。

总而言之，联合省原本遍布全球的“吸血”管道在一场战争之后，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如果说英国人的冲击还只是在管道上钻孔，分食利益的话，那么东岸人就完全是另起炉灶，彻底改变整个秩序了，这对财政方面千疮百孔的联合省非常不友好，他们感到很惶恐。

海因西乌斯曾经看过荷兰的地图，波罗的海、加勒比海、地中海、西非、印度、东印度群岛、中国七个荷兰的主要商业利润来源，其中有五个在东岸人的直接操作之下利润下降，成本升高，仅有西非和东印度群岛还没来得及被他们下手。但前者的重要性很低，后者夹在第乌和马来亚两大总督区之内，未来前景如何也很难说。

瑞典王国三百多万人口，在欧洲来说当然谈不上多，但也不能说少。这个国家大致上可以分成三块，即斯堪的纳维亚地区的瑞典本部（含芬兰）、立窝尼亚地区以及波罗的海南岸的德意志领土。

就经济上来说，立窝尼亚地区有瑞典第一大城市里加，东岸大使馆和商站即设于此，再加上历史因素，本地几十万居民与东岸本土联系众多，每年都有大量侨汇从青岛、东方、平安、上海等城市寄回来，还有开拓海外小有成就的库尔兰公国存在，因此经济上较为富庶，人民生活水平较高，是瑞典王国重要的税收来源——老毛子盯着这里使劲，确实是有原因的。

波罗的海南岸的土地上人口最多，经济上因为小手工匠人较多，也有经商的传统，因此还算过得去。但这里与瑞典本部离心得非常厉害，居民们多有抗税之举，平日里无论是文化还是经济，都与周边的德意志诸邦联系更加紧密，向来是瑞典王国最不稳定的地区。之前查理十二在这片征募了很多兵员，事实证明，即便经历了严格的训练，他们的战斗力仍然比不上瑞典人和芬兰人，这只能归结为凝聚力和归属感较差，导致他们不愿死战。

海因西乌斯的顾问们分析之后，觉得还是可以尝试一下，再对瑞典拉拢拉拢的。他们认为，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绝对的敌人或绝对的朋友，所有东西都可以用利益来衡量。因为东岸人与瑞典关系密切，就将他们打上敌人的标签，从此极尽侮辱、打压之能事，那绝对是一件愚蠢的事情。更何况，全欧洲甚至可能是全世界品质最优良的达拉纳铜矿还控制在荷兰资本手里，你这时候若是不管不问，是坐视东岸资本将其抢去么？人家现在已经在花大力气跑马圈矿了，达拉纳铜矿那边还在使劲，逼得德海尔家族不得不引入更多的荷兰商业家族，以增强影响力，其他的中小铜矿、铁矿、铅矿，他们是真的没打算放过，与荷兰商人、英格兰商人、德意志商人展开了激烈的争抢。

东岸人的优势是巨大的，他们有波罗的海国际银行源源不断提供的贷款，很短的时间内就可以筹集完资金。而且，这家银行还特别不要脸，公然提出为瑞典王国铸造新货币，以稳定其连续暴跌的币值。据悉，新货币“克朗”将挂钩东岸金圆券，2克朗兑换1圆。为免市场不买账，克朗与波兰新货币兹罗提一样，将由波罗的海国际银行为其信用提供担保，因此商界一下子对其有了信心，这很显然有助于重塑瑞典支离破碎的经济，同时减少利权外溢——东岸人负责铸币，肯定是有好处的，但其他国家通过将自己货币输出到瑞典牟取铸币税的路子就走不通了，总体而言瑞典还是能吃点残羹冷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