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历史”的选择(第1 / 1页)
所以,这几乎就是一个死结。普鲁士人想全占东、西波美拉尼亚,东岸人不会放弃但泽县,甚至还想展界,把县域面积由现在的770平方公里继续扩大,向南扩展到维斯瓦河分叉口附近的城市切夫(后世特切夫,1840年之前维斯瓦河从这里流向但泽出海,1840年后在东面十余公里处入海,被称为“勇敢的维斯瓦河”,原河道被称为“死维斯瓦河”;1895年时修建运河,直接在今入海口附近入海),然后更深入地控制波兰的经济,赚取政治和经济利益,为此但泽县面积可能直接翻一倍有余,直接把肥沃的维斯瓦三角洲全部收入囊中,整个但泽县的发展潜力获得极大的提升。再往后的话,从格涅夫流向东北的“埃尔布隆克维斯瓦河”也可能遭到东岸人的觊觎,这就更加敏感了,因为离普鲁士公国仅一步之遥。
应该说,这个国王比他两个老对手的含金量要高多了。德累斯顿的奥古斯特,靠的是改宗天主教当上了波兰国王,汉诺威家族则走了狗屎运,先是骤然成为选帝侯,然后又被内定为不列颠王位继承人之一——事实上由于他们信仰新教,机会很大——但这两个王位,在弗雷德里希三世看来,都是投机取巧的,比不得他实打实的普鲁士国王头衔,虽然很多人讥刺他用成千上万士兵的生命来成就了他“染血的王冠”。
韩熙大使今天前往王宫会见了弗雷德里希,谈的就是但泽县问题,结果非常不顺利。普鲁士人在这件事上非常敏感,言必称核心利益,几乎把多年前两国之间那段和谐岁月积累起来的友谊给破坏了个干净。
勃兰登堡—普鲁士这些年有些膨胀,尤其是国王弗雷德里希三世(Frederich III,腓特烈三世),似乎忘记了当年是如何低声下气地请求东岸人帮忙疏通关系,减少他当国王的阻力。当时他刚刚继位五年,虽然做出了派出军队帮助奥地利人作战以换取国王头衔的决定,但心里依然没底,担心被利奥波德忽悠了,因此让东岸人疏通荷兰那边的关系,侧面影响奥地利大公,让他顺利加冕普鲁士国王。
韩熙对此非常失望。曾几何时,他曾经想把普鲁士打造成东岸政府干涉波罗的海局势的抓手,当时里加的赵贵则极力推荐瑞典。认真说起来,在充当东岸抓手(打手)这件事上,普鲁士更为合适,因为他们的选帝侯身份,对德意志内部事务更有发言权,也不像瑞典人那样在波罗的海南岸受到排挤,是再合适不过的对象了。
但这一切在几年时间内急转直下,根本原因似乎是因为东岸人占了但泽,并且忽视了柏林方面的不满意见。而且伦敦铁公馆的郑副使对此处理也比较粗糙,直接停了哈勒大学(工科)和柏林艺术科学院(艺术、社科领域)双方合作科系的建设,以此作为一个小小的警告。但霍亨索伦家族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在柏林、波茨坦两座主要城市的二期扩建过程中,居然把大部分合同授予了来自本国及荷兰、英格兰的承包商。而在去年柯尼斯堡的城市扩建及码头工程中,英格兰商人又拔得头筹。除了部分必须从东岸进口的优质钢材外,大部分材料要么本地采购,要么进口自英国,完全没东岸什么事,这简直欺人太甚!
在那阵子,秘书经常见到韩大使碎碎念弗雷德里希“发育不全”、“性格虚荣”、“智商有问题”什么的,与之前多是赞美之词相差极大。不过想想之前的柏林菩提大道项目、新王宫及私家园林项目、运河及附属码头项目、农业灌溉渠网项目,东岸总包商赚了多少钱?明明真正干活的多是德意志工程队伍,材料部分就地采购,部分采购自东岸,但最大的利润都被东岸总包商拿走了,这种钱确实赚得比较爽,韩熙也因此连连获得上级嘉奖,据说会回外交部担任一个不错的职务。
为此,韩熙特地上门拜访了弗雷德里希的枢密使及首席顾问唐克尔曼。这个威斯特伐利亚人虽然一直看不惯东岸共和国,但他思维敏锐,脑子清楚,多年以来都主张与东岸合作,以改变普鲁士“不文明的状态”,双方在大学建设上的合作,就出自他的手笔,为此不惜抛出了大量基建肥肉做诱饵。
韩熙大使本来是乐见于此的。因为东岸人需要在德意志地区获得一个抓手,素来有合作传统的普鲁士就不错。只不过,弗雷德里希这只白眼狼,居然把大部分基建项目都给了本国商人及英国人,东岸人得到的很少,合同总金额都不超过四十万圆,简直让他气歪了鼻子。
唐克尔曼对韩熙的来意心知肚明,事实他对目前朝政越来越偏离当初他设计的道路也感到不满。无奈他已经失势了,多年来的跋扈和擅权让他得罪了太多人,地方上的容克贵族们也被他打击得够呛,如今全国从上到下都反对他,国王也不得不顺应民意,把唐克尔曼雪藏了起来。因此,他现在已经没多少权力了,对国王的影响力也处于历史低潮,根本帮不上什么忙。而且,唐克尔曼对于东岸政府悍然占领但泽港也十分不满。作为德意志人,他非常了解东波美拉尼亚对普鲁士王国意味着什么,但泽更是其中的核心,不但波兰人盯着,普鲁士人也欲得之而后快,可能也就瑞典人毫不在乎了。
“霍亨索伦家族,贪得无厌,认不清形势,不知道这样会给他们招来大的灾祸么。”韩熙将礼帽扔在了沙发上,一屁股坐了下来,用略带些讥讽的语气说道。
但如今,很可惜,面对历(东)史(岸)的抉择,两国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普鲁士渐行渐远,瑞典则刻意靠拢——查理十二已经返回斯德哥尔摩,处理之前有大臣想拥戴他妹妹当国王的事情,但在临走前,他基本已经同意了东岸深入控制维斯瓦河流域的事情。反正慷他人之慨么,列辛斯基根本没有胆子不同意,更何况这事对他而言也不亏,钱是一方面,更多的是东岸人对其的承诺,这可价值万金!
1710年6月21日,柏林,大使韩熙刚刚从王宫返回。
波罗的海,也就这样了。各方的选择都已经做出,今后就看各自的出牌了。
普鲁士得到荷兰人的投资后,经济发展很快。尤其是轻工业制品,大量出口荷兰,换回了海量的利润。而这些利润,他们又投入了再生产,循环往复,走上了良性发展的轨道。柏林政府也通过税收、特许金、援助金等方式获得了很多资金,他们没有像隔壁的库尔兰大公一样花天酒地,而是投入了国内的基建之中。公路、运河什么的,都得到很大的刷新,使得物流成本大大降低,进一步促进了商业的发展。
更何况,东岸人占的又何止但泽一处?他们所谓的但泽县域,东抵维斯瓦河畔,西至通津港(格丁尼亚,目前已交付给海军使用,但泽港今后将作为完全的商港来经营),占据了东波美拉尼亚很大一部分土地。虽然是从瑞典人手里买来的,但无论是波兰人还是普鲁士人都把东波美拉尼亚视作自家领土,你这是“非法买卖”,对他们而言是“莫大的侮辱”。你看,就连唐克尔曼这样的理智派官员,都对此非常不满,更别提普鲁士其他人了。
另外一方面,柏林方面这些年与荷兰也走得很近。这可能是看中了他们的钱,柏林、波茨坦两大城市如今就居住着大量荷兰商人,他们带着钱,带着知识和技术,带着全家老小过来避难。可怜的联合省,他的人民被战争吓坏了,英格兰、普鲁士、意大利、瑞典成了他们的避难所,甚至就连处在东欧的俄罗斯都有一小部分常年做生意的人过去定居,虽然他们已经被英国同行给挤兑得不像样了——当然以上说的是数量,其实就质量而言,前往东岸的也不少,且不是著名学者就是豪门巨富。
在这里碰了一鼻子灰之后,韩熙明白,东岸与普鲁士之间存在重大矛盾。虽然这个矛盾也许可以通过其他方面的合作化解,但究竟要付出多少代价,就很难说了。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解决这个矛盾的成本只会越来越高,比如普鲁士公国旧地这些年陆陆续续迁入了两万多法兰西胡格诺教徒,这些人有钱、有技术、有知识,把当地建设得欣欣向荣。而普鲁士公国越重要,那么就越会勾起霍亨索伦家族对波美拉尼亚的执念,为此不惜得罪瑞典、东岸两个国家——哦,可能还有波兰,但谁在乎呢!
霍亨索伦家族成为王室后,有点膨胀。一方面不再那么卖力地支持对法战事,最初派了5000人,打光后又派8000,有战损后补充了两次新兵,但现在他们不想再补充了,这支部队目前归欧根亲王指挥,阵容残破不堪,火枪、大炮缺损严重,甚至就连军服都没有得到有效补充,很多人穿着抢来的衣服,花花绿绿的,看起来非常滑稽。事实上霍亨索伦家族已经放弃了这支军队,无论他们的结局如何,他都不会有半分动容,他出售了这支军队,也得到了报酬,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