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分裂与判断(第1 / 2页)
其实,如今尼德兰境内的局势是相当混乱的,这不光包括军事上的,也同样发生在政治领域。即很多人越来越不信任德维特领导的政府,觉得他们可能无法在法国人面前做出有力的抵抗,因此转而开始求助于代表军事贵族、传统土地贵族的奥兰治派的帮助,此消彼长之下使得共和派的势力大衰。且随着法国人施加的压力越来越大,共和派只会更加失势,奥兰治派只会更加得势。
在抵达阿姆斯特丹后,李晴便被立即告知三级议会的议长约翰·德维特先生想见见他,谈一谈华夏东岸共和国在这场外交危机中的立场,李晴很愉快地接受了邀请,并且于12月18日这天驱车来到了德维特兄弟位于阿姆斯特丹的居所内。
“不用太过失望,议长先生。至少在荷兰省,目前仍然有很多人支持着你,而只要荷兰省稳固了,顶多再搭上个泽兰省,在这个七省联盟的国度内,便再也没人能够干扰您的工作了。”李晴稍稍安慰了两句,然后话锋一转,说道:“如今最关键的事情,其实还是解决悬在联合省头顶上的战争之剑,这是一切麻烦的根源。如果战争威胁不能被妥善解决的话,您以后肯定会遇到更大的麻烦的,奥兰治家族的人耍起手段来可也很厉害呢,他们擅长这个。”
共和派对所有这些言论都感觉到异常头疼,而且随着法国人给予的压力越来越大,这些言论肯定会随着形势的发展而日渐甚嚣尘上,最终使得目前还是弗里斯兰省和格罗宁根省代理执政的威廉·弗雷德里克入主海牙,担任联合省执政职务,终结以德维特议长为首的共和派长达二十年的统治。
更有甚者,一些人煽情地说道:“我们欠了奥兰治-拿骚家族很多,出于这些原因,年轻的威廉三世应该获得他的父亲、他的祖父和曾祖父曾经如此光荣地占据过的那个崇贞职务——联合省执政。”
这并不是耸人听闻,因为最近尼德兰各省、各城市都或多或少地爆发了一些支持奥兰治亲王的活动。比如,兹沃勒市的民兵们就要求奥兰治亲王出山来帮助他们,这些市民出身的中坚阶层在火枪上挂着橙色缎带进行阅兵,而城市的统治者们也批准了。
在奥兰治派看来,共和国的历史已经表明了这个观点的正确性,而且反抗西班牙暴政起义后发生的各种事件又进一步确证了这种说法。奥兰治的威廉进行的领导,以及莫里斯和弗雷德里克·亨德里克的军事成就,都提供了这方面的大量证据。
这件事情的意义是极为深远的,因为它表明构成联合省权力基础的市议会开始有了自己的倾向,即很多城市开始向奥兰治家族靠拢,以期望年轻的威廉三世能够重振家族声名,在必将到来的战争中庇护他们。为此哪怕向他卑躬屈膝、将他送上联合省实际统治者的宝座也在所不惜。因此,在了解到如今阿姆斯特丹乃至荷兰省的政治风向后,李晴心里就对德维特议长如今的处境有所了解了,而这也使得他在第二天二人的会谈中的使用何种措辞做到了心中有数。
毫无疑问,德拉考特的著作被翻出来,是有心人在背后推动的缘故,其矛头也确切无疑地指向了最近声势有些起来的奥兰治家族。不过,或许是错估了形势,或许是奥兰治家族多年来厚积薄发的缘故,这次争论的结果明显有些不利于共和派了起来——支持奥兰治派的人认为:基于实用主义或历史教训的原则,没有一个全面掌管国家特别是军队的“重要领导人”,共和国就不可能存在。
“1647年,我迁居到了海牙,并且开业做起了律师。我的父亲极端反对我这么做,当时他希望我在家乡多德雷赫特市发展,因为他曾经连续担任了六届该市的市长,并且获得了巨大的声望和人脉。但我拒绝了,因为我不想在父亲的羽翼庇护之下从市议员一步步干起,那样会被太多的人说闲话。”一间装饰普通的客厅内,德维特细心地给李晴冲泡了杯咖啡,然后才用有些怅然的语气说道:“但我后来终究还是没能拗过父亲的意思,再加上当时律师生意清淡,因此走最终于1650年回到了多德雷赫特,并于当年年底担任了市首席法官,同时兼任多德雷赫特市派驻海牙的国会议员。由于我在议会工作中卓越的表现,我最终被任命为三级议会议长,肩负了带领联合省走向辉煌的重任。”
因此,德拉考特坚持认为,乌得勒支联盟所确立的各省独立自主的原则必须进一步被强调,武装起来的市民就是最好的防御力量——因为他们是为了保卫自己的生命财产安全而在自己的土地上作战——执政这个“独裁”的职位的存在,严重妨害了联合省的未来发展和自由精神,必须予以废除。
“我带领的政府很有朝气,也有足够的能力。我节制旧时代遗留下来的过度浪费的开支、降低政府贷款的利率、整修军舰、建造更好更多的商船、吸引更多的资金和人才,这一切都使得联合省继续在正确的道路上前进着。1658、1663和1668年,我三度当选为三级议会议长,就是人们对于我的政府工作的肯定。我夫人所拥有的巨大的财富,足以使我过上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奢侈生活,但我没有!我宁愿住在普通的别墅内,也不愿意炫耀自己的财富,这没有意义。”德维特议长继续轻声说道:“但为什么现在有这么多人反对我?就连以前的很多朋友都是,他们愚蠢地认为,一个20岁左右的没有丝毫经验的年轻人就能带领他们渡过难关、走向胜利,这真是可笑。原因是什么?难道就因为他是拿骚的奥兰治家族的继承人,身上流着沉默着威廉的血脉?这太荒谬了,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如今迷信这种明显违背共和与自由思想的东西。我很失望,真的,李先生,我非常失望。”
阿姆斯特丹最近的政治气氛有些凝重,李晴甫一靠港时便已经知晓了。下属们告诉他,最近城市里很多人都在争论约翰·德拉考特出版的一些著作,这些著作的内容很复杂,但核心的一点就是有关荷兰“执政”这个职位(一般由奥兰治家族的人担任)的存废。德拉考特在著作中明言,执政这个职位的存在,会使得共和思想腐化,也是对自由的威胁。他认为各城市的统治者们能够最好地为自由服务,他们才是各省的力量所在,因为他们要对市民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