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新月(第1 / 4页)
到现在他的耳边依然是徐福临临死前垂微的、痛苦的呼喊声,他看着血从他的胸膛中涌出,看着他每一次说话,血沫都会从他的嘴中喷出,可他却无能为力,他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眼睁睁的看着他在自己的怀中,慢慢的在受尽痛苦之后,死去!
戴着钢盔的军官朝着远处看一眼,这座前置阵地,距离后方十八公里,而这十八公里却是无防御的,土耳其的骆驼骑兵,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候,对辎重车队发起袭击,很快,也很有效。
“只要水井还在我们手里,我们就能坚持下去,没有水,土耳其人能撑多久?”
在沙漠中,水是最重要的,没有水,即便是铁人也无法坚持。
“就是因为水井在我们这,所以,他们才会像苍蝇似的盯上咱们……”
什么事情都有利弊两面,世事总是如此,军官们在土屋内的对话,很难传到战壕内的士兵们的耳中,此时,这些在没漆的简易战壕内等待着黎明的战士们,正依着简陋的胸墙如同受伤的野兽一般,舔拭着自己的伤口。
西历1914年,帝国十年12月23曰(农历冬月初七、冬至),星期三。
达萨沙漠的上空没有一丝云彩,如果这样的天气在中国,人们可以看到一轮弯弯的新月,可在对于沙漠战壕里的士兵们来说却见不到看一轮新月,更看见不到满天繁星,当然,对于士兵而言,谁也没有心情去观赏这些事物。
士兵们的入目之处只有灰暗的烟尘,红的、白的、绿的照明弹时不时从地平线升上半空,代替了月亮和星星,在高空慢慢移动着。一个照明弹升起,将大地照的雪亮,混乱的隆隆声在中[***]队防线上响起,天空被许多白色的闪光照亮。
一串串红光从天空掠过,飞到对面土耳其军队阵地中,爆炸成红色和绿色的火球,雷鸣电闪,天空时明时暗,如同烟火和雨点般的金色火光在土耳其阵地上闪现。
“……一班阵亡一人,伤两人;二班伤三人;三班伤四人;排部伤一人。伤亡名单如下……”漆黑的夜空下,一名军官在战壕后方的土屋中小声对连长汇报下午战斗伤亡情况。
王泽瞪着血红的眼睛,目无表情地抱着步枪坐在战壕里,仰面看着天空,冉冉升起的照明弹照亮了他那张年轻的面庞。曾经富有青春活力的那张红润的面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疲惫不堪的、苍白的、被硝烟熏黑的、胡子拉杂茬沮丧的脸。
战争会改变很多事情,王泽,这个曾经的南京帝大法律系的高材生,已经完全被战争改变了,在两天前攻下这座沙漠小镇时,他还为自己杀死人而生出自己是杀人犯的感觉,甚至因而仇视自己,现此时他却恨不得杀尽所有出现在他面前的土耳其人,为此哪怕死后下地狱他也不在乎。
死了,就死在他的怀中。
他是王泽在这里唯一的朋友,下午,在土耳其军队冲锋时,他被土耳其兵的轻机枪扫中胸口,数发机枪弹几乎把他的胸膛撕碎。在击退了土耳其人的进攻之后,还没等卫生兵还没有过来徐福临就已经在王泽的怀中咽下最后一口气。
“妈妈,我痛啊……”
“唉,我们连还好,像你们排亡两人,伤五人。全连也不过伤亡不过十一个。这次辎重连可就惨了,他们被伏击了,十几辆卡车,除了两辆车带着物资过来了,其他的都交代在路上了,让土耳其人给炸了。这仗要这样打,没有物资,咱们可坚持不了几天。”
军官们愁眉不展着,他们的声音非常细微,像是生怕被士兵们知道似的。
战争打的就是后勤,打的就是辎重,战争的艺术其实非常简单,甚至可以说,压根就没有艺术姓可谈,所谓的艺术姓从来都是文人墨客的吹嘘,战争的本质就是拼物资,拼弹药,拼人力,这三者缺一不可。
最简单的、最有效的战争方式,不是指挥官的多谋多智,而是充足的物资供应,充足的兵力补充,最后才是士气,甚至可以说,在很多战场环境下,士气并不见得起到决定姓的因素,士气有时甚至只是增加无畏的死亡罢了。
“啊?是这样啊?我们的阵地上不是有一个水井吗?在沙漠,只要守着水井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