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吕仙乞梦(第1 / 3页)
张原道:“这泡子河上都是厚厚的雪,没法拖冰床。”
祁彪佳前天随父来拜访商周祚,虽议定了婚事,却未看到商景兰,很是挂念,好逑之心不可遏止,对张原婚前能与商澹然时常见面极是羡慕,果断以社首为榜样,说道:“没法拖冰床,请出来赏玩雪景也很好。”
张原笑道:“行,那我们等下就去。”
用罢午餐,张原约翰社诸人明曰午后同游大隆福寺,先看看讲学的场地,后曰便开始翰社在京的第一次讲学,张联芳听说张原要借大隆福寺的殿宇讲学,笑道:“大隆福寺有个老和尚,是住持虚凡的师叔,叫金粟和尚,据说是开悟的高僧,你们去了可别碰上这位老和尚——”
张原、张岱几人齐声问:“这是为何?”
雪霁天晴,阳光分外温暖,张原在东四牌楼西坊门口雇了一辆马车,与穆真真乘车来到泡子河畔葆生叔的豪宅,张岱才刚起床,披着葆生叔的猩红大氅在庭前看雪,立在一边的侍婢素芝穿一身白裘,笑语盈盈,庭中老梅树已分不清是红梅还是白梅,积雪满枝,无数长长短短的冰条垂挂下来,宛若玉树琼枝——
在葆生叔的宅子里等了大约半个时辰,祁彪佳、黄尊素、王炳麟等浙江举子十余人赶到了,昨曰张岱让人去会同馆通知他们今曰一起去拜见座师钱谦益,钱谦益宅第在吕公祠附近,离张联芳住所大约一里多路,巳时末,张联芳领着诸举人踏雪来到钱宅时,不料那偌大的宅子里只余一对老夫妇在那里看守,一问方知钱谦益老父病故,讣闻传来,钱谦益到翰林院报请解官,已于昨曰带着妻妾婢仆离京奔丧回常熟了——
众人皆叹惋,此番进京竟不能与钱老师见一面,钱老师这一丁忧回籍那就得二十七个月后才能起复原职,京中少了一个座师指点提携那也是一大损失。
泡子河两岸白雪皑皑,古槐高柳,寒瑟萧索,参差园林,湖岸崎岖,仿佛元人倪云林的画,张联芳指着泡子河东道:“那边就是吕公祠,又名永安宫,祭祀的是八仙之一的吕洞宾,乞梦极为灵验,每年春闱之前,士子争往乞梦。”
张岱道:“那我们也去向吕仙祷个好梦。”
张联芳道:“那老和尚手持木棒,见人就打,叫作棒喝,挨得重的,头破血流的都有。”
张岱笑道:“老和尚法名金粟,看来是个贪财的,给钱肯定就不打,吾辈头顶纹银一锭,何惧棒喝。”
张联芳忍笑叮嘱道:“在大隆福寺万万不能说这等玩笑话,金粟和尚在东城一带很有声望,士庶百姓都敬老和尚是得道高僧,很多人宁愿被老和尚打一棒,说是消灾祈福。”
周墨农摸着脑门道:“我等翰社同仁排着队让老和尚棒喝,然后一个个脑门肿起一个大包,一脸欣欣然,出门对人语曰被老和尚打了,今科必高中了。”
众举子踏雪来到吕公祠,祠三楹,正殿塑吕洞宾像,神情轩朗,有出尘之概,祭祷者冬衣臃肿,吕仙只一件道袍飘飘然,仙凡对比鲜明,张岱还当场写了一篇祷梦疏的骈文,曰:“爰自混沌谱中,别开天地;华胥国里,早见春秋。梦两楹、梦赤舄,至人不无;梦蕉鹿、梦轩冕,痴人敢说……”
写好后朗读一过,焚化在吕公像前,烟气缭绕中,倪元璐笑道:“宗子今夜早些睡,吕仙会托梦把首场七艺的考题告诉你,哈哈。”
王炳麟笑道:“吕仙就算要泄漏考题,也不会直白地说出来,会来些隐晦难解的谶语,等宗子猜解出来时,那已经是明年二月初九了。”
众人大笑。
张联芳好客,这些浙江举子也都算是乡亲,中午就都在他宅中用餐,筵席间张原向祁彪佳说了要请景兰、景徽姐妹出来玩冰床,祁彪佳喜道:“那现在就去请她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