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后街的小食肆 第60节(第2 / 4页)
岑开致前些又从邹家佘家听了好些关于施纶的事,心中无甚好感,盯着他的眼睛,抚掌而笑道:“好有道理,真是深情厚谊。养旧人?怕是养着新人吧?”
施纶自觉也算长辈,又赔了脸面好话说尽,她竟还口出恶语,实在如柳氏所言,是个极忤逆的!
如此想着,他觑了江星阔一眼,就见他斟了杯茶递给岑开致,连个眼皮都没撂给他。
施纶暗道不妙,早知这丫头嫁人的运势是先抑后扬,就不该让柳氏将事做得太绝。
他想了一会,下意识去找岑开致,就见她怔怔坐在窗边,手里捏着两张纸,眼泪一滴滴的从腮边坠下,落在她膝上那匣甜蜜的糕团上,湮出一点苦涩来。
江星阔有些慌了神,不知岑开致为何忽然如此悲痛以致落泪。
“阿致,怎么了?”他忙揽了她入怀。
“原来,家宅早叫阿娘卖了,邹伯伯替我买下了,也还瞒着岑伯。”短短一句话,岑开致哽咽数次,艰难的平复下来,可被江星阔一把揽进怀里,岑开致默了一会,忽得在他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哭,今生母女缘薄,不再奢求。
到底是推不掉。
礼品堆了半间屋子, 其中隐隐有种鲜甜味,江星阔一一翻捡,佘家果然送来两大箱的墨鱼片。
“罢了, 也省得咱们去买了。”岑开致说着打开邹夫人给她的一个食匣, 邹夫人做的好糕团, 比外头卖得更具家常风味。
怎么形容呢,就是娘做的味道。
在闺中时, 但凡岑开致生辰, 邹夫人都会送上这么一匣子, 虽还有别的礼品, 可她更盼着这个, 柳氏那时忙着揽镜自照,讥讽道:“她是身无所长,只好劳苦些,随处可买的吃食, 何必弄得自己蓬头垢面, 满身□□。”
他们要走,没与施家人说。施纶晓得柳氏用个丫鬟抵了嫁妆,觉得十分十分失礼,带着那匣子银票来了。
“你娘孕中糊涂,女儿嫁人,哪能一个小丫鬟就算嫁妆了呢。来来,这些且收下。江大人是临安人氏,想来这明州的资业你也难把握,不如这些阿堵物合算。”
岑开致当着他的面翻捡起银票来,笑道:“倒还挺多,我更想用这些同阿娘买旧宅的契约,如何?”
看这施纶的脸色变化,岑开致知道他对此知情,而岑开致神色挑衅,施纶自然也明白缘由。
施纶低眉道:“前些时候明州瘟疫闹得厉害,除了医馆和白事铺子,家家没生意,你娘为了养着手下人,卖了宅子也是不得已的事。她这是念旧之举,虽说旧宅有往日的情意,可到底比不得忠心耿耿的旧人。”
脑中不知为何浮起这段叫人不快的记忆, 岑开致决定截断,掐住一块扁扁绵绵的大糕送进嘴里,软糯甜味一下瘫在了舌尖。
大糕是纯糯米做的,因外层扑了点炒熟的糯米粉,所以吃起来软乎乎的却不粘牙,大糕是四方块的,深红的豆沙馅遍布每个角落,但又全然被米皮包裹。
岑开致吃了一块,心情稍好,正要拿第二块去喂江星阔时,却发现糕点底下铺了一块透白的纱布,隐隐透出细小的黑字。
岑开致不解的将那张纸抽了出来,见是岑家老宅的房契地契,方才捏过大糕还残留着温热触感的指尖猝然的冷了起来,这种冷从指尖蔓延开来,像一把冰锥戳进她的心里。
江星阔其实也不善于应对这种礼尚往来的俗事交际,想着回临安将礼单给阿娘瞧瞧,需不需再回礼?又想着请他们两家来吃婚宴,需要一艘稳妥些的官船去接,还是说在明州多办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