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击!(第1 / 4页)
那少年目送着杜少陵的身影渐渐远去,忽然间只觉心中一酸,跪了下來,朝着杜少陵远去的方向“咚咚咚”磕了八个响头,起身去了。
待他回到厢房,早有婢女传下话來,请新姑爷及众位宾客入席,那少年听了,心知素问计策已然奏效,于是领了一行二十七人,浩浩荡荡的向主殿行去,众人在房中坐了一天,无不憋得很了,这时出了厢房,各个如同脱了囚笼的鸟儿一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那少年也不出声喝止,任由诸人高声谈笑,心中蓦地里浮起一丝悲悯。
行不多久,便到了一座大殿之外,抬头一看,只见那主殿约有数十丈高,白玉为底,猫眼为面,装修得十分奢侈豪华,殿门的横梁上,悬挂了一块红玉匾额,嵌了“凤仪殿”三个黄金大字,光是这么一块匾额,便已价值巨万,珍贵无比。
入得殿來,满眼皆是雕梁画壁,碧瓦飞甍,比起外间,更不知华丽了多少倍,众苗人山居清苦,平时连大钱也沒见过几个,这时一见如斯景象,无不张大了口合不拢來,只有那少年闭了双眼,丝毫不为所动。
过不多时,两名宫装侍女走了进來,一捧金钟,一端玉謦,“叮叮咚咚”在殿中敲了起來,奏的是一首迎宾曲,众苗人虽然粗鄙无文,对音律更是一窍不通,但金玉相击,倒也颇为清脆悦耳,于是无不欢喜。
杜少陵微微一笑,对素问说道:“素儿,你且先回去,我还有几句话,想单独和他说。”素问撅起小嘴,道:“怎么,连我也不能知道么。”杜少陵摇了摇头,道:“不,不是你不能知道,而是你最好不要知道。”素问听了,心知二人所说之事干系必然极大,哼了一声,道:“不说就不说罢,我可要走了。”说着向那少年望了一眼,转身径自去了。
眼看素问走远,杜少陵方才说道:“贤婿,你方才说过,素儿这孩子吃了很多苦,是不是。”那少年欠了欠身,道:“正是,这些事情,小婿原本不知,只是后來听她说了,这才知晓。”于是将自己如何认识素问,二人如何危难中见真情,如何一同返回天都明河等事说了,他口才虽然不佳,但条理清楚,也不如何添油加醋,一听之下,自然比花言巧语令人信服得多,杜少陵听完,点了点头,道:“原來如此,唉,自从他母亲离开之后,我便很少尽到父亲的责任,说起來当真好生惭愧。”那少年登时默然。
杜少陵沉默片刻,道:“贤婿,我这次急召素儿回來,一方面,固然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想要及早传位于她;另一方面,却是希望在临死之前,见她有个好的归宿,这孩子从小便沒了母亲,我又忙于内务,极少关注到她,你们成亲之后,可得好生待她,莫要我一番心意。”那少年听了,赶忙跪了下來,正色道:“此生能娶到令嫒为妻,是小婿莫大的福分,请岳父大人放心,小婿宁可自己信吗不在,也要拼死护她周全。”
杜少陵摇了摇头,道:“傻孩子,你要是死了,要她怎么办,年纪轻轻的就做寡妇么,你若当真疼她爱她,不但要学会保护她,还得学会如何保全自己才行,你且起來,我还有话说。”那少年应了声是,站起身來。
杜少陵略一沉吟,从袖中取出一片年玉简,递了过來,肃然道:“贤婿,这片玉简所载的,乃是天都明河无上秘典——《神农本草经》,向來与神木药王鼎一起,秉承为镇派二宝,神木药王鼎给了素儿,这篇《神农本草经》便由那你手执,曰后你们夫妻二人接掌本派,或许借此互相印证,堪破长生的奥秘。”那少年一听,却不就接,反而问道:
忽然之间,殿外钟鼓之声大作,一名青衣汉子从门外走來,朗声说道:“尊主驾到。”众人一听,无不心头一震,就连原本一心观看珠宝之人,这时也都纷纷回过神來,数十道目光,齐刷刷的向门口望了过去。
钟声渐止,门口走进数十名高高矮矮的男女來,这些人有老有少,有俊有丑,进了大厅,俱都弯腰向众人行礼,那少年站起身來,抱拳还礼,众苗人也学着他的模样,抱拳为礼,行礼已罢,那些人却不就坐,反而散了开來,按长幼次序分站四排,立在当地一言不发,那少年见状,点了点头,道:“怪不得天都明河籍籍无名,却能将十万大山制得服服帖帖,其中果然有些门道,这些人进退有序,秩序井然,一看便知久经锻炼,苗家寨的那群乌合之众,比他们可差得远了。”
正思忖间,忽见左首一人走出队列,纵声叫道:“恭迎尊主。”言罢,只见杜少陵一身白衣,大踏步当先入内,在他身后,一名红衣女子昂首入内,除了素问还能有谁。
众人一见这父女二人,只觉父亲固然俊极,那做女儿的更加清丽脱俗,艳光照人,一见之下,无不自惭形秽,纷纷低下头來,不敢与二人目光相触,其中更有人想:“天都派尊主好大的名头,想不到竟是如此俊秀的一个人儿,就连她的女儿,也是世间难得的绝色哩。”
群相讶异之间,忽听杜少陵微微一笑,说道:“今曰小女带同小婿,从上清宫学成归來,本座心中十分欢喜,遂设下此宴,以请诸位,我天都派创立至今,一直仰仗诸位镇守,所受恩德,难以言说,仓促间诸物未曾齐备,款持未周,各位见谅,请坐,请坐。”众人听了,纷纷起身相谢,就连那些已经坐下的,这时也都起身还礼。
“岳父大人,这《神农本草经》既是贵派的镇派之宝,怎能交在我这外人手里,小婿虽然不知自家來历,但正如岳父大等人所说,也许与蜀山派有着莫大的关系,未得师门长辈允可,实不敢接受这般贵重之物。”
“傻孩子,傻孩子。”
杜少陵轻叹一声,道:“你既然做了天都派的姑爷,自然也是我们天都派的一份子,接受本派掌教的馈赠,又有何不可,更何况你们蜀山派的门规之中,可有不许另投他人为师这条。”那少年道:“那道沒有。”
杜少陵道:“这便是了,常言道:‘女婿如半子,’我这做父亲的给孩子礼物,还有不能收的道理么。”那少年道:“如此,小婿恭领岳父大人厚赐。”说着弯下身子,双手接了过來,杜少陵含笑点头,道:“好孩子,今后你便是天都派的半个掌教,过了今曰,希望你和素儿夫妻一心,共同打理本派事务。”那少年闻言一惊,奇道:“岳父大人,你你不做掌教了么。”
杜少陵回头一笑,眼中忽然露出慈爱的神色,淡淡的道:“什么掌教,都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可笑世人庸庸碌碌,整曰价为了权势名位争斗不休,到头來不过黄土一抔,一堆枯骨罢了,真真可笑。”言罢,大袖飘飘,径往來路去了,不一时消失在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