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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炎一不留神着了她的道儿,气急败坏。
“笔帽黎,我给你们指条明路。”周芸轻蔑地对黎炎说,“你知道程序,在规定的时间内,申请医疗事故责任鉴定,对孩子的尸体做解剖检查,如果发现我们确实在治疗上存在过失,最后法院裁决应该付多少赔偿金,医院照付,在这里闹,没用,尤其是今天,整个旧院区就这么几个人,我算是最大的官,连个行政值班的领导都没有,有本事你就闹,看能闹出一分钱来不?”
“你想给我孙女开肠破肚啊!你这个女人好狠的心啊!”那个老太太扑上来就要撕打周芸,却被黎炎架开了。职业医闹之所以冠之以“职业”二字,是做事要从利益的角度考虑,不能动不动就张牙舞爪……他选择今天的日子闹,本来是发现急诊的医生少、患者多,局面本来就混乱,闹起来容易搞大,这种情况下,院领导一般都大事化小,宁可多出一点儿钱息事宁人。现在不仅上来就被周芸压制住了气焰,还听她说整个旧院区连个大点儿的官都没有,显然这里已经被新院区抛弃,棋盘都扔了,还计较弃子有什么意义?所以他犹豫起来,不知道这场闹剧该怎么收场了。
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周芸感到裤兜里的手机在震动,拿出来一看,见是正在二楼PICU的警官丰奇打来的,赶紧走到一旁接听。丰奇和田颖进驻PICU之后,她和他们见过一两面,但她知道他们执行的任务高度机密,所以除了派袁水茹和老张做好配合之外,并不多问,而他们也从未主动与她联系过。此时此刻丰奇突然打来电话,她已经绷得很紧的神经又袭过一丝不安。
没想到丰奇说的是:“周主任,我听见楼下非常乱,有哭声,有吵闹声,还有哀乐的声音,是不是出了什么乱子,需要我帮忙吗?”
一句话激怒了周芸,虽然在这么多年的急诊工作中看惯了农夫与蛇的把戏,但是想到霍青,想到曾经没日没夜地为患儿付出却经常遭到打骂、现如今已不在人世的同事们,周芸忍不住大步走上前去,怒喝了一声:“黎炎,你要干什么?!”
黎炎一愣,作为职业医闹,每次“闹”之前了解战场和对手是必须要做的功课,所以他知道周芸是一个医术高明、性格刚强的女人,刚才坐在候诊椅上看她迅速摆平了急诊大厅的乱象,更加确信这个女人不好对付,而且从周芸逼视的目光中,有一股咬牙切齿的狠劲,好像压根儿不准备跟他谈判,而是能动手就绝不吵吵,这倒让他有点怵头。
不过事已至此,硬着头皮也得上,不然一朝崴泥,名声扫地,在医闹行也就别想再混了。黎炎把笔帽从嘴里拿出来,支棱着脖子说:“周主任,您可是咱们市出了名的妙手仁心、大慈大悲,最替患者着想,现如今,孩子在棺材里躺着,孩子她爹在您面前站着——您说老冯家这事儿该怎么办吧!”
“你少来先捧后摔这一套!”周芸毫不客气地说,“这孩子的情况我了解,医院的诊治过程正确、规范,无可挑剔,你刚才说孩子的病还没有好,我们就把她赶走,这是撒谎,明明是孩子的奶奶坚决要求把孩子接出院的,接诊的医生拦都拦不住!”
“那你把接诊的那位医生叫出来,咱们当面对质!”黎炎叉着腰说。
周芸心上便是一暖:“丰警官,没事的,我能搞定。”
周芸的泪水差点从眼眶里涌出来,但她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感情,不愿意再让眼前这群无赖玷污遇难同事的尊严:“那位医生不在,孩子出院时,家长是在同意书上签过字的。”
“那你把同意书拿来!”黎炎的嘴角浮现出奸诈的一笑。
周芸知道这里面的套路,他们早在孩子出院时就起了坏心,签完同意书,趁着医生不注意偷出来扯了。她神色如常道:“好,那份同意书是我亲自锁在抽屉里的,我现在就去给你拿。”说完转身就要走。
“站住!”黎炎急了,“拿什么拿?你想伪造一份!”
“怪事,你怎么知道我要伪造一份?难道你早就知道那份同意书不在了,被你们偷走了,撕烂扔了,对不对?”周芸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