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野诗独忧虑（第2 / 2页）

此刻，盐州城的望楼中，神策左军大将军高崇文正坐在胡床上，望着城下欢腾不休的党项人，两名厮给他端来热乎乎的乳酪茶汤。

兄弟俩正是乌池和青盐。

在神策军来盐州城后，这兄弟就来到军营里，自告要当高崇文的“执衣”。

当时有军将告诉高崇文，这两啬妈正是杀害伍亭长，骗开盐州城的元凶，不可用为执衣。

“和蕃子有杀父之仇，最可靠的人莫过于此。”高崇文不怒反喜，当即就让兄弟俩侍奉在自己左右。

“这下整座白于山，直到朔方沙漠为止的地界，都是归我们所有啦！”部落酋长们无不欢欣鼓舞。

沸腾的人群当中，只有位离石的党项酋长野诗宕面带忧色，他对部众们低声：“不出三年，怕即是我诸弥药人（党项自称为弥药）绝灭之时。”

他的族人们大惊失色，忙问野诗宕，唐家子赐予我们军号，还划出大州来供我们放牧，大人为何出这样不吉利的语言？

野诗宕正是当初护送西蕃的区颊赞，渡过黄河去和马燧密谈的那位酋长，他的见识比其他酋长要高得多，便对族人分析：“厮（萨满）们通过星辰和羊内脏来预测吉凶祸福，我们凡人则通过人事纤毫的变化来保护自己的性命——河东节帅马仆射去会州，与西蕃会盟一去不返，那宰相张延赏又遭罢黜，唐廷里的和蕃派已损失殆尽，而西蕃大军如今又在陇州华亭败亡覆灭，上次那马重英来的时，还能攻陷盐州城，一直打到庆州，可这次还没到盐州城就败退回去——皇唐如今复强了。

唐家子在盐州筑大城，隔绝我弥药和西蕃往来，划出宥州，是故意让党项诸蕃落猬集起来，而任拓跋守寂为柱军节度使，是有意挑唆蕃落内酬赛，随即就要派遣大军来杀尽弥药了。”

并且高崇文收了兄弟俩为养子，取名为高敬奉和高敬仰。

“敬奉，依你看，这帮党项人如何啊？”高崇文呻了口茶汤，问到。

听到野诗宕的这番分析，族人们全都惊恐变色，忙问酋长该如何办。

野诗宕当机立断，你们注意，待到唐家对我们弥药的宣慰大使再更迭人选时，那时风云可就变换了，我们野诗部落不要犹豫，第一个去投效唐家，才能免除灭族之灾。

随即野诗宕望着高原上依旧狂欢的其他酋长们，叹口气：“我弥药之祖，应溯白河（应指羌水，即白龙江）至积雪山（祁连山），可你们再也见不到那里高耸的神庙了，等到三年后，我将去贺兰山去祭祀你们的死魂。”

原来，党项认定自己族源之地在祁连山，他们呼之曰山；同时党项也崇拜贺兰山，他们心目里的贺兰山，是人死后灵魂去的地方，类似汉人心中的泰山。

野诗宕的这番话意思，就是三年后我将给你们收尸。